陈丧明德,君臣宣淫;缨绅衵服,大廷株林。壮哉泄冶,独矢直音!身故名高,龙血比心。
陈国见了檄文,大家归咎征舒,巴不能勾假手于楚,遂不为御敌之计。
庄王班师北行,次于郔,谍报:“晋国拜荀林父为大将,先穀为副,出车六百乘,前来救郑,已过黄河。”庄王问于诸将曰:“晋师将至,归乎?抑战乎?”令尹孙叔敖对曰:“郑之未成,战晋宜也;已得郑矣,又寻仇于晋,焉用之?不如全师而归,万无一失。”嬖人伍参奏曰:“令尹之言非也。郑谓我力不及,是以从晋;若晋来而避之,真我不及矣。且晋知郑之从楚,必以兵临郑,晋以救来,我亦以救往,不亦可乎?”孙叔敖曰:“昔岁入陈,今岁入郑,楚兵已劳敝矣。若战而不捷。虽食参之肉,岂足赎罪?”伍参曰:“若战而捷,令尹为无谋矣;如其不捷,参之肉将为晋军所食,何能及楚人之口?”庄王乃遍问诸将,各授以笔,使书其掌,主战者写“战”字,主退者写“退”字。诸将写讫,庄王使开掌验之。惟中军元帅虞邱,及连尹襄老、裨将蔡鸠居彭名四人,掌中写“退”字,其他公子婴齐、公子侧、公子穀臣、屈荡、潘党、乐伯、养由基、许伯、熊负羁、许偃等二十余人,俱“战”字。庄王曰:“虞邱老臣之见,与令尹合,言‘退’者是矣。”乃传令南辕反旆,来日饮马于河而归。
征舒既射杀了陈侯,拥兵入城,只说陈侯酒后暴疾身亡,遗命立世子午为君,是为成公。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制,哑忍不言。征舒亦惧诸侯之讨,乃逼迫陈侯往朝于晋,以结其好。
忽一日,陈灵公与孔仪二人,复游株林,宿于夏氏。征舒因感嗣爵之恩,特地回家设享,接待灵公。夏姬因其子在坐,不敢出陪。酒酣以后,君臣复相嘲谑,手舞足蹈。征舒讨厌其状,退入屏后,潜听其言。灵公谓仪行父曰:“征舒躯干魁伟,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生的?”仪行父笑曰:“征舒两目炯炯,极像主公,还是主公所生。”孔宁从旁插嘴曰:“主公与仪大夫年纪小,生他不出,他的爹极多,是个杂种,便是夏夫人自家也记不起了!”三人拍掌大笑。征舒不听犹可,闻声之时,不觉羞恶之心,勃然难遏。恰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暗将夏姬锁于阁房,却从便门溜出,叮咛随行军众:“把府第团团围住,不准走了陈侯及孔仪二人。”军众得令,发一声喊,围了夏府。
楚庄王亲引全军,带领公子婴齐、公子侧、屈巫一班大将,云卷风驰,直造陈都,如入无人之境,所至安抚住民,秋毫无犯。夏征舒知民气怨己,潜奔株林。时陈成公尚在晋国未归。大夫辕颇,与诸臣商讨:“楚王为我讨罪,诛止征舒。不如执征舒献于楚军,遣使乞降,保全社稷,此为上策。”群臣皆觉得然。辕颇乃命其子侨如,统兵往株林,擒拿征舒。侨如未行,楚兵已至城下。陈国久无政令,况陈侯不在国,百姓做主,开门迎楚。楚庄王整队而入。诸将将辕颇等拥至庄王面前,庄王问:“征舒安在?”辕颇对曰:“在株林。”庄王问曰:“谁非臣子,如何容此逆贼,不加讨伐?”辕颇对曰:“非不欲讨,力不加也。”庄王即命辕非常领导,自引雄师,往株林进发,却留公子婴齐一军,屯扎城中。
征舒字子南,墨客忠诚,故不曰夏姬,而曰夏南,言从南而来也。
雄师攻破郊关,直抵城下。庄王传令,四周筑长围攻之,凡十有七日,日夜不息。郑襄公恃晋之救,不即行成。军士死伤者甚众。城东北角崩陷数十丈,楚兵将登,庄王闻城内哭声震地,心中不忍,麾军退十里。公子婴齐进曰:“城陷正可乘势,何故退师?”庄王曰:“郑知吾威,未知吾德,姑退以示德。视其从违,觉得进退可也。”郑襄公闻楚师退,疑晋救已至,乃驱百姓构筑城垣,男女皆上城巡守。庄王知郑无乞降之意,复进兵围之。郑死守三月,力不能支。楚将乐伯率众自皇门先登,劈开城门。庄王命令,不准虏掠,全军寂然。行至逵路,郑襄公肉袒牵羊,以迎楚师,辞曰:“孤不德,不能伏侍大国,使君王怀怒,以降师于敝邑,孤知罪矣!存亡死生,一惟君王命。若光顾先人之好,不遽剪灭,延其宗祀,使得比于附庸,君王之惠也!”公子婴齐进曰:“郑力穷而降,赦之复叛,不如灭之。”庄王曰:“申公若在,又将以蹊田夺牛见诮矣!”即麾军退三十里。郑襄公亲至楚军,赔罪请盟,留其弟公子去疾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