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侯将戎车起行。大夫公孙归生谏曰：“楚王为人，贪而无信。今令人之来，币重而言卑，殆诱我也。君不成往！”蔡侯曰：“蔡之地不能当楚之一县，召而不往，彼若加兵，谁能抗之？”归生曰：“但是请立世子而后行。”蔡侯从之，立其子有为世子，使归生辅之监国。本日命驾至申，谒见灵王。灵王曰：“自此地一别，于今八年矣，且喜君风韵如旧。”蔡侯对曰：“般荷上国辱收盟籍，以君王之灵，镇抚敝邑，戴德非浅。闻君王拓地商墟，方欲驰贺，任务下临，敢不趋承。”灵王即于申地行宫，设席接待蔡侯，大陈歌舞，宾主痛饮甚乐。复迁席于他寝，使伍举劳从者于外馆。蔡侯欢饮，不觉酕醄酣醉。壁衣中伏有甲士，灵王掷杯为号，甲士崛起，缚蔡侯于席上。蔡侯醉中，尚不知也。灵王令人宣言于众曰：“蔡般弑其君父，寡人代天行讨。从者无罪，降者有赏，愿归者听。”本来蔡侯待下，极有恩礼，从行诸臣，无一人肯降者。灵王一声号令，楚军围裹将来，俱被擒获。蔡侯方才酒醒，知身被束缚，张目视灵王曰：“般得何罪？”灵王曰：“汝亲弑其父，悖逆天理，本日死犹晚矣。”蔡侯叹曰：“吾悔不消归生之言也！”灵王命将蔡侯磔死，从死者共七十人，舆隶最贱者，俱诛不赦。大书蔡侯般弑逆之罪于版，宣布国中。遂命公子弃疾统领雄师，长驱入蔡。宋儒论蔡般罪固当诛，然诱而杀之，不法也。髯翁有诗云：
灵王携公孙吴以归，休兵一载，然后伐蔡。伍举献谋曰：“蔡般怙恶已久，忘其罪矣。若往讨，彼反有词，不如诱而杀之。”灵王从其计。乃饰辞巡方，驻军于申地，令人致币于蔡，请灵公至申地相会。令人呈上国书，蔡侯启而读之，略云：
却说蔡世子有，自其父发驾以后，旦晚使谍者密查。忽报蔡侯被杀，楚兵不日临蔡，世子有立即纠集兵众，授兵登埤。楚兵至，围之数重。公孙归生曰：“蔡虽久附于楚，然晋楚分解。归生实与载书。不若遣人求救于晋，傥光顾前盟，或者肯来相援。”世子有从其计，募国人能使晋者。蔡洧之父蔡略，从蔡侯于申，在被杀七十人当中。洧欲报父仇，应募而出，领了国书，乘夜缒城北走，中转晋国，来见晋昭公，哭诉其事。昭公集群臣问之。荀吴奏曰：“晋为盟主，诸侯依靠觉得安。既不救陈，又不救蔡，盟主之业堕矣。”昭公曰：“楚虔暴横，吾兵力不逮，何如？”韩起对曰：“虽知不逮，可坐视乎？何分歧诸侯以谋之？”昭公乃命韩起约诸国会于厥。宋、齐、鲁、卫、郑、曹，各遣大夫至会所服从。韩起言及救蔡之事，各国大夫大家伸舌，个个摇首，没一个肯担负主张的。韩起曰：“诸君畏楚如此，将听其蚕食乎？倘楚兵由陈蔡渐及诸国，寡君亦不敢与闻矣。”世人面面相觑，莫有应者。时宋国右师华亥在会，韩起独谓华亥曰：“盟宋之役，汝家先右师实倡其谋，商定南北弭兵，有先用兵者，各国共伐之。今楚起首败约，加兵陈蔡，汝袖手不发一言，非楚无信，乃尔国之欺谩也。”华亥觳觫对曰：“下国何敢欺谩，获咎主盟？但蛮夷不顾信义，下国无如之何耳！今各国久弛武备，一旦用兵，胜负未卜。不若遵弭兵之约，遣一使为蔡请宥，楚必无辞。”韩起见各国大夫俱有惧楚之意，料救蔡一事，鼓励不来，乃商讨修书一封，遣大夫狐父，迳至申城，来见楚灵王。蔡洧见各国不肯出兵救蔡，号泣而去。狐父到申城将书呈上，灵王拆书看之，略云：
书末，宋齐各国大夫，俱署驰名字。灵王览毕笑曰：“蔡城旦暮且下，汝以空言得救，以三尺孺子待寡人耶？汝去答复汝君，陈蔡乃孤家眷国，与汝北方无与，不劳看管。”狐父再欲哀恳，灵王遽起家入内，亦无片纸回书。狐父怏怏而回。晋君臣虽则恨楚，无可何如。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