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一家常日甚少出门,对外头的事就不大抵味,多亏了常端娘与常静娘姐妹俩,不时在信里说些京中妙闻,才让她不至于成了奥特曼。特别常静娘,名不副实。实在是个促狭爱打趣人的性子,看过宫中那场好戏,便喜好探听沈昭容的后续传闻来。
沈昭容伏在桌上大哭,内心酸楚。她看惯了父亲的神采,怎瞧不出来?这回父亲是真的厌了她了。昔日只因父亲还对她有几分希冀,盼着她能入宫为后为妃,或是嫁入高门大户,能给他撑腰。现在皇上已经发了话,绝了她入宫的心机,石家又只是为了冲喜才要娶她进门,她便是做了石家媳妇,也要叫人瞧不起。她对他另有甚么用处?他现在一门心秘密续弦生子,那里还顾得了她这个亲闺女?不幸她多年孝敬,都是白搭了心机。
因这一番小变故。章常两家之间,便只要邹氏与陈氏暗里来往,偶尔常家姐妹也送了信给明鸾问候。因明鸾身上有重孝。不好请她们到家里谈笑玩耍,常常想起,都感觉可惜,只能与她们手札来往,倒比初见时交谊深厚几分。
文龙仓猝跪下道:“孙儿怎敢如此?本日得了祖父的信,原要赶着去的,只是临出门前,又得杭州那边的家人赶来送信,说是母亲返来了,当时已经要入城,因赶路仓猝,老病犯了,少不得要赶着打扫了房舍,请了大夫过来候着。好轻易等接了母亲进府,安设下来,孙儿才赶来赔罪,还请祖父谅解孙儿。”
明鸾却不觉得然:“郭钊颠末肇庆,是要将他师兄偷运出去的,这本是件秘事,不是亲信。也不会带在身边。何况当时我劝过他们,建文帝是信不过的,与其偷偷摸摸行事,希冀建文帝宽弘大量放他们一马,不如想着投奔到别处去?当时候,算得上是个值得投奔的权势的,也就只要燕王了。他们不去投燕王就算了,也不至于持续死守建文帝与冯家这条道走到黑吧?不管是哪一点,现在临国公府已是降了新君的了,郭钊的人跑到世子宗子身边做甚么?石家高低是不是晓得这件事?”
“这里头原有个原因。”章寂道。“我们定与冯家有仇是必然的了,我又看不惯那些趋炎附势的行动。你二表叔方才提及,你大表叔畴前得了德配冯氏娘家的势,一心盼着给嫡宗子攀门好亲,最好是能尚主,若不能尚主,王府郡主或是公主府的蜜斯也娶得。平常公侯府第,竟都看不上了。便是真有郡主县主情愿嫁进临国公府,他又要抉剔人家仙颜不仙颜,脾气是否和软贤淑,是否与他儿子婚配;又有一个嫡女,同是冯氏所出,便打了主张要谋建文二皇子的正妃之位,只是建文帝一向不肯点头。如此谋算了几年。他毕竟未曾给一对后代端庄定下婚事,到得厥后冯家遭了建文帝的嫌恶,他又想着好歹先张望着再说。免得好不轻易定了门婚事,亲家转眼就倒了,岂不是误了自家?这一张望,可不就张望到建文垮台了?他顶着建文帝连襟的帽子,便是今上不见怪,仍旧给他石家满门光荣,人家也未免抉剔他几分。那一双后代的婚姻就更是艰巨了。你二表叔说,现在他又嫌弃了这对后代,竟当没养过他们似的,病了也不过问。见了面更是动辄吵架,现在娶了新人,更是恨不得他们马上死了!你姑祖母伉俪俩如何为了大孙子之事操心?就是因为他们没了父母护持,才多了几分顾恤。我听了这些话,虽感觉那两个孩子不幸,你大表叔太狠心。只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说甚么。你二表叔却觉得我会是以就嫌弃了他哥哥,转而靠近他呢!”
明鸾本来心机不在这上头,闻声祖父抱怨了这一长串子,才醒过神来:“祖父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