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着齐三爷的身边走进了早备好了酒菜的小楼中,段爷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长官上,倒是还是朝着回过身来的齐三爷嘲笑道:“冷?本来希冀本年过冬买件旧棉袍的钱都叫人卷包儿会弄跑了,我姓段的不也就只能仗着身板硬扛?倒是您,自打您成了大日本国的齐家行三爷,我瞅着您倒是过得挺津润的!”
忙不迭地伸手接过了相有豹递过来的那两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熊爷只是打眼一瞅那花旗国银行存单上的数量,顿时惊奇地瞪圆了眼睛:“一万大洋一张的存单?!我说相爷,您这可真是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火正门这回下的这本儿但是不小,真如果赢了这场面,那火正门可就发大财了!”
很有些不屑地一扭脸,熊爷一边把相有豹刚递过来的那两张花旗国存单细心叠好了塞进裤腰带里,一边吊着嗓门低声呼喊起来:“不就是日本人么?段爷您在官面上,有些事儿是身不由己。可要那日本人真如勇敢挡着咱街面上的兄弟们发财,那豁出去就抽死签、挑几个敢填命的跟他们厮拼了!段爷您放心,哪怕是日本人的命再金贵,咱拿十个换他一个,您也差不离就能交差了不是?”
连着叫段爷拿话挤兑,可齐三爷的脸上却涓滴都不见难堪的模样,只是翻手关上了小楼的房门,这才渐渐走到了段爷的身边,从袖子里取出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放到段爷面前。
低头看了看那存单上头的数量,段爷顿时嘲笑一声:“这又是五万大洋,我说齐家行三爷,自打您当了日本人,这手面可真是越来越豪横了!得了,也甭跟我姓段的这么个臭巡街的打哑谜!有啥话,痛快说!”
嘲笑一声,段爷一边朝着满目春书寓走去,嘴里一边低声自语道:“都能把秋虫会上攒局押的银子给卷包儿会了,这手面能含混得了么?”
气候太冷,燕来楼雅座包间里老早就点上了四个烧着银丝雪花炭的暖炉,平凡人刚从内里走出去,顿时就能觉着热浪袭人。再要搁在这雅间里坐上个一时半刻,那身上的汗压根就停不住,也就更不提还在这座儿里头喝了很多烫热的好酒?
耳听着段爷那明显带着调侃味道的话头,穿戴一身蜀锦的长衫,头发已然全白的齐三爷倒是端倪不动,还是朝着段爷一个揖作了下去:“段爷,您就甭耍弄我这破家之人了!外边冷,您里边宽坐了,我们再渐渐聊着?”
瞅着相有豹的眼色,站在一旁服侍着的九猴儿敏捷地替段爷与熊爷的杯子里斟上了刚烫热的山西老汾酒以后,默不出声地走出了雅间,翻手悄悄放下了丰富的门帘。
嘴里胡乱敷衍了几句话,段爷摇摆着肥硕的身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吃力地披上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厚衣裳,转头朝着一样站起了身子的相有豹一摆手:“甭送!这会儿叫太多人瞧见了我们搅合在一块儿,怕落人丁舌!”
眼神微微一凝,段爷脸上倒是笑意不减,扭头朝着大大咧咧的熊爷笑道:“你这还真是有酒了!我说,今儿也喝得差不离了,这就散了吧?明儿你该接着收赌注的还得收,我这儿还得一堆没谱儿的事等着呢”
用肥硕的手指头捻起了那十万大洋的花旗国存单,段爷嘲笑着捻弄着那几张存单:“十万大洋,就为了交我姓段的这么个臭巡街的朋友?!我说齐家行三爷,您说的那位朋友莫不是菊社里头那位左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