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镮之尚未答复,只见正厅当中,一名白叟缓缓走出,见了阮元,笑逐颜开,道:“这不是伯元吗?你看看、你看看,这数年不见,伯元都做了庶吉人啦!真是有出息,伯元,你说你也是的,老夫传闻,你三年前便到了都城,怎的这很多年也不来见我一见?若你早一年见见老夫,老夫当时还是大学士,那还不在皇上面前保举你一番?只可惜呀,这一大哥夫屡遭斥责,只怕今后在朝廷上,也帮不了你喽。”
一时之间,庶吉人中群情纷繁,莫非所谓“天下”,就只是几个庞大的岛屿?并且按世人平常经历,“天下”乃是一片高山,自有东西南北,既然如此,为何不消方形舆图,却要用两个圆来代指“天下”呢?
而这一天,也是阮元真正何为“天下”的第一天。钱大昕的一番教诲,让他今后以后,心中有了四大洲,有了西洋器物。他的人生,也必将与历朝历代那些传统儒生有所分歧。
“倒也一定。”刘墉笑道:“伯元、佩循,你们有所不知,前日和珅在皇上面前,保举吏部部员湛露,说他才调出众,能够任广信知府。谁知皇上亲身见了那湛露,见他年事尚轻,言语才行之间也无甚过人之处。皇上大怒,当即免了那湛露官职,又狠狠斥责了和珅一顿。哈哈,老夫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和珅在皇上面前那般不堪呢。”
没想到刘墉竟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伯元,你恩师的环境……实在算不上好。前日上书房的事,被惩罚的人内里,就有你恩师一个。只怕再过得两三日,朝廷里便要正式夺职了。”
钱大昕道:“乾隆二十年时,老夫在这翰林院,做的是编修之职,彼时朝廷中有一名西洋布羽士,自称来自西洋的法兰西国。”说着,向右图西北角一指,以示此处为“西洋”。又道:“此人深慕我大清武功,亦爱好我中国文明典范,故而起了中国姓名,叫做蒋友仁。当时西北安定,海内一统,故而圣祖朝南怀仁所绘《坤舆全图》,已然不敷合用。皇上见他精于测绘之术,便派他重新绘制《坤舆全图》。当时老夫在翰林中又精研西洋历算,故而皇上派了老夫,伴随这蒋先生一同测绘。”
翰林常日有很多教习,大教习只和珅和彭元瑞二人,常日公事繁忙,来翰林院教习的次数未几。除此以外,还稀有名小教习,钱大昕便是此中之一。他在小教习中学问最精,自二十四史至天文历算无不精通,故而阮元也最喜钱大昕为之讲课。
阮元也晓得再谦善下去,刘墉必然不肯,故而只得站起,作揖而立,恭听刘墉教诲。
刘墉道:“这两个字,便是‘学寿’,伯元,我看你身材,原也肥胖,如果读书过分,伤了元气,只怕将来难以得享天年。可你需求晓得,若你今后保养得法,即便身子弱些,却一定不能长命。你爱读书,经史、文赋、历算无一不精,这老夫晓得,可你想想,如果你寿命不长,你这一身的本领,要如何施用出来?你情愿仕进,情愿造福百姓,这是功德,可如果功业未成,人却没了,那但是得不偿失啊。”阮元听刘墉言辞竭诚,心中不由得有些打动,便即应允了。
刘墉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书桌,毫笔一挥,“学寿”二字,立即现于纸上。刘墉看着两个大字,也不由笑道:“哈哈,老夫固然这些年,办事不比畴前了,但老夫的寿命,老夫内心稀有,起码还要二十年好活呢!嘿嘿,别看和珅这些年势头正盛,说不定啊,他得走在老夫前头!”
钱大昕道:“这地球中间,名为赤道。这赤道长度,西洋人是测算过的。赤道各度之间,相距一百九十五里十七丈。全部赤道的长度嘛……应是六万九千一百三十四里不足。至于地球大小,以此为据,当可推算清楚。西洋人对测算之术,一精至斯,老夫勤修历算多年,学得越多,越是知此中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