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听了李晴山这番话,也不觉有些伤感,握住了李晴山的手,道:“教员,门生胡涂,不知教员另有这般旧事。教员当日弃官不去,已是最好的体例,又如何是教员您没用呢?只是当年,门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在您面前肆意出言顶撞,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
“厥后甘肃冒赈的事,被皇上查了出来,勒尔谨、王亶望、蒋全迪、陈辉祖……那些名字,我当年都熟谙着呢,一时之间,竟然全都伏法了。并且厥后还查出,竟连于中堂也牵涉此中。教员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若当日真去了甘肃,伯元,只怕我也见不到你这般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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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不得扬州,那你舍得都城,舍得江宁府吗?你是扬州人,你不也是大清人吗?伯元,这大清这么大,你今后另有上万里路要走呢,可……可不能因为这扬州的一点繁华,就华侈了本身后半辈子啊?”
但即便如此,阮元进京决计已定,便找了个日子,前去扬州府学拜见了谢墉,奉告情愿与教员一同北上,谢墉听了,天然大喜。
李晴山笑道:“伯元,我年青时,也是个不喜八股的人。你若凡事中规中矩,教员反而没那么大兴趣呢。你敢说八股文的不是,教员就晓得,你不是因循保守,唯唯诺诺之人。不过你经历尚浅,如果一味求新求变、不拘一格,却无学术根底相佐,只恐误入歧途,是以教员才多提点了你一番。但是这入京会试……伯元,就算你中了进士,将来的路,也没那么简朴啊。教员考了进士,到头来,却没做一天官,没受一两俸禄啊。”
分袂之情,一时倒也被冲淡了很多,但三人虽谈笑不由,也终有拜别之时。不太小半时候,客船已渐出发,阮元告别了焦循和汪中,登上客船,一起向都城去了。
孙星衍笑道:“可这会试,毕竟还是头场四书文为主啊。好啦好啦,咱都不是那搞八股的人,纠结这些做甚么?伯元,虹桥那家酒坊,我但是至今影象犹新,他家那道文思豆腐,那刀功、那味道,嘿嘿,扬州一绝!当然了,也是天下一绝!你看那豆腐丝就漂泊在羹汤之上,可尝起来却全然不觉,这是多么高深的刀法啊?我十二年过来了,都再没碰到第二家!”文思豆腐乃是扬州特产,故而孙星衍有此一说。
“那乡绅手中本就没有那很多现银,却如何交得?只好先请了两人归去。可没想到,那日以后,这两人竟每天来那乡绅家里索要银子。眼看他们这般逼迫,那乡绅感觉不对劲,朝廷多年不可捐纳,如何一下子又开了口儿?只怕捐纳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他家虽在甘肃,却有个远方亲戚在京里,便来了都城,想着把这事奉告亲戚。又得知我便是下一任会宁县知县,就连夜过来找我,想让我帮他在朝中找些人,把这事上报朝廷。”
想到梨园,阮元不由浮想连翩:“那日我们去听的,是《牡丹亭记》,也是我们运气好,那日是董抡标演柳梦梅,那董先生,唱做念打俱是一绝,我舅祖都赞叹不已。那日的杜丽娘是谁,已经忘了,可她唱到那‘闹殇’一节,只见她形状,听她念词,便是救不活了,我不知戏文前后,竟也哭了出来。”“闹殇”是《牡丹亭》第二十出,杜丽娘在这一出中因情而死,厥后身后还魂各种,阮元也是听了戏文,方才晓得。
“可厥后,因我只是三甲进士,不得入翰林院,也没有分部学习,只幸亏京闲置,做个候补知县,要等知县出缺,才得选用。可知县出缺,哪有那么轻易,即便出缺,前面等着补缺的人,多的是呢,那里能那么快轮到我啊?就如许我竟……竟一下子等了三年。直到乾隆三十九年的一天,庄学士……当时他都升了侍郎,我这也是叫风俗了,他又来找我,说他听闻了吏部那边选任事件,我终究出缺可补了,是选在甘肃会宁县做知县。我心想甘肃固然路远,老是个一展抱负的处所,会宁就会宁吧,今后做的好,也会有机遇升迁。哈哈,当时我在京三年不得授官,心中那一股为官济民的朴拙,竟也淡了很多,可我还是谢过了庄学士,本身归去筹办。可没想到那日早晨,竟有个乡绅打扮的人,不测说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