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这番话,恰好说在翁方纲最对劲之处,是以翁方纲听了,也哈哈大笑,道:“阮宫詹,老朽可还记得,老朽是十年之前,才由少詹事迁了詹事,当时老朽可都五十岁了。阮宫詹做这詹事,也都有三年了,如许说来,你今后前程,必将十倍于老夫才是。”看着阮元身后,仿佛只要两个家人,三四个仆人,正在搬运转李,也赶紧道:“你们也不要站在那边,快过来,帮阮大人搬搬东西。”翁方纲这里侍从颇多,不一会儿,也就帮阮元把行李都搬上了岸。翁方纲也自拉着阮元,走到镇上一处茶社,寻了个位置坐下。
“姐夫,这银子又不是白给你的。”阮元担忧焦循过于计算情面,只好话锋一转,道:“话说返来,你那《通志堂经解》,此次带来多少?也快些与我看看。听爹爹说,你还从乡中顾先生那边,获赠了一套《梅氏丛书》?这书我还没看过呢,我多出的银子,就当借书用了,你看如何?”
看来衍圣公府之行,已是顺理成章了。阮元想着,也把南下主试之事奉告了乔书酉,想到师生表情相通,二人也不由得会心而笑。
阮元看着焦循,却俄然想起来之前阮承信在都城时,和他讲过的焦循糊口之事。
翁方纲道:“那天然是这山东第一家……或许是天下第一家呢,至圣先师圣裔,千年礼乐世家,阮宫詹可晓得?”
坐船垂垂停在船埠之旁,系了绳索,只见一行人中,一名二品顶戴的官员缓缓走出,看着阮元,笑道:“想来这位,就是宫詹阮大人了吧?老朽人在山东,却也经常听闻阮詹事在京之事。学人当中,青年才俊,阮宫詹当属第一名了,本日有幸得见,公然是气度不凡,老朽实在是佩服啊。”阮元看此人边幅时,只觉他六十岁高低年纪,言辞安闲高雅,驯良可亲,应立便是内阁学士,前任山东学政翁方纲了。
焦循看着阮元,也非常欣喜,垂垂竟要落下泪来,缓缓道:“伯元,你……姐夫是真没想到,我们乾隆五十一年别离,这……这还差几天赋满七年呢,你都是三品学政了……你……你真是了不起!咱阮家、焦家,也都有但愿了。哈哈,总有那不学无术的人,说甚么读书没有效,咱今后回了扬州啊,也给他们看看,甚么叫三十岁的三品学政!伯元,姐夫真欢畅啊……”
阮元道:“既然如此,下官在这山东督学,也要多费些心机,搜索这金石之物了。只是翁大人说这山东金石,所遗不成胜数,却要从那边动手,最为便利呢?”
到达泺口之前,阮元早已遣使奉告了前任学政翁方纲,筹办这日到达泺口,就和翁方纲交代过济南事件。眼看泺口船埠渐行渐近,岸上也早已有一行人等待在侧,想来便是翁方纲的部属了。
翁方纲道:“阮宫詹,先前京中刘崇如大人,与我也是很有友情的,他曾致信于我,说你订正《开成石经》,努力颇多。老朽想着,你也自当对这金石之事有些兴趣才是。山东自古便是齐鲁之地,礼器、古迹,不成胜数,赵德甫编订《金石录》,不就在这里么?唉,老夫在山东搜索了很多古器,可有些始终只是听闻,却不得见,比方秦始皇的琅琊台石刻,老夫从那边路过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机遇去看看,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