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眼下的大清,早已不是乱世了。”嘉庆道:“这些年来,朝廷产生了甚么,朕内心一清二楚。在外,乱党无穷无尽,川楚三年以来,再无一日安宁,各省封疆大吏,上纳贿于和珅,下剥削于百姓。在内,和珅把持军政,军秘密务渐归私家,朝廷法纪日渐隳坏,官以赂取,政以贿成,御史言官,竞为私党,奸佞之士,日遭贬黜。长此以往,他和珅一人身败名裂,倒是小事。可我大清的国法法纪,品德礼教,就都成了一张废纸。到了阿谁时候,另有多少人情愿信赖我大清是得天之命,信赖朕能做这天下之主?皇阿玛的话有理,可我也想着,和珅能办事不假,但皇阿玛却只看到了他能办事,忘了天下民气向背啊。眼下川楚之乱,都是流寇各自为战,朕看着也不成气候,不过是多耗些光阴,可今后呢?如果这天下民气真的都不信赖朝廷了,那朕要面对的,可就不但是川楚这班流寇了。爱妃,你嫁给朕多年,史乘也陪朕看了很多,当知那陈胜吴广,不过中人之才,可为何他们振臂一呼,竟能天下呼应呢?只是因暴秦无道,百姓宁肯跟班陈吴,也不肯再依从秦人苛政了啊?”
这时阮元回到都城,也有半个月了。就在乾隆召见过嘉庆、和珅等人后次日,阮元也得宫中传诏,到了养心殿觐见乾隆。
固然入殿之前,鄂罗哩已经提示过阮元,乾隆身材环境这时有些不妙,而按照鄂罗哩的用语,阮元也模糊感遭到,乾隆终是年龄已高,或许这个夏季也就是他的极限了。可真正见到乾隆的时候,阮元心中还是一惊。只见这时卧在床上的乾隆,双目已垂垂落空了神采,须发皆白,面色也再无一丝红润,只剩下蜡黄之象,乃至他缓缓抬出的手臂,都已经充满了斑纹,再无三年前禅位之时那气度森严,安闲崇高之态。
“爱妃放心吧,和珅固然权势过人,可国朝体制森严,文武百官,向来都是层层相制,臣下想要擅权,绝无能够。他看似翅膀浩繁,可皇阿玛给他的权力,向来就不敷他有非分之想的。”嘉庆道。
只是这时,她却也对嘉庆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只是皇上,如果真的要清理和珅一党,皇上究竟有何筹办呢?”
阮元听着,胡长龄的言语却和钱楷、秦瀛、钱大昕等人略无二致,也想着恰好趁着这个机遇,问一问京中意向,便道:“西庚兄、瑟庵兄,我一起北上,听闻都城当中,老是有甚么不对劲的处所,可也说不出究竟是如何回事,也就是这一年,客岁都还承平呢。你们久在都城任官,可知此中有何详情?”
“若说这一年,最大的窜改就是太上皇了。”胡长龄道:“的确,客岁一年下来,太上皇身材还是安康,可到了本年,却不知为何,老是听宫里、听翰林院其别人说太上皇倦了,诸多祭礼,一半是竭力为之,另一半直接就由皇上本身行了礼,太上皇都没去。到了七月间,传闻太上皇一次在热河射猎的时候,不谨慎倒在了地上,以后……以后虽回了都城,也一向深居宫中,大臣除了特许觐见的,都垂垂见不到太上皇了。倒是皇上亲身参决的事逐步多了起来。不过礼部我也有朋友,他们有做军机章京的,也说凡是军秘密事,太上皇能参决的还是会亲力亲为,也不知今后会如何样。皇上这三年来,几近没有本身决定过甚么大事,也是本年垂垂多了起来,可今后呢?太上皇如果好了,还会不会持续主持朝政,谁也说不清楚。话说返来,皇上转过年去也就四十了,天下哪有四十岁的天子在位,万事还由太上皇做主的事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