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元、瑟庵,实在话说返来,咱都是同年的至好,可不能因一时的不快,就一辈子生分了啊?”胡长龄看汪廷珍有些难以面对阮元,只得帮二人和缓蔼氛。又道:“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京官一定就好,离了都城这是非之地,反能留得一身明净在身。我二人这几年来,固然官职几无变动,可也清楚,为官十年,能做得四品翰詹,已是幸事。伯元在外督学之事,我们也都清楚,你本日登列卿贰,在我们看来,那是理所该当,没甚么好谦善的。不过我们嘛……实在想来也没有那经天纬地的大才,眼下大变期近,也深思着最好的体例就是全不参与,如许今后即便不得高迁,总也不会被扳连了。倒是伯元这个时候进京,但是难为你了。”
“爱妃放心吧,和珅固然权势过人,可国朝体制森严,文武百官,向来都是层层相制,臣下想要擅权,绝无能够。他看似翅膀浩繁,可皇阿玛给他的权力,向来就不敷他有非分之想的。”嘉庆道。
阮元的坐船自玄月中旬分开杭州,一起北上。颠末扬州时,想着京中事件无需诸多幕僚帮手,便也同焦循、阮鸿等人在扬州告别。焦循也有志于用心备考乡试,遂承诺了阮元,阮元也将祖父的《珠湖草堂诗集》交给了焦循,托他去江府把诗集刻版发行。焦循安闲扬州一边精研《周易》,为易注一事做好筹办,一边筹办下一届乡试,日复一日,倒也无甚要事。阮元一家人则持续北上,到得十月下旬,终究到达北京。
但对于详细的应对方略,嘉庆这时还难以定夺。并且他也清楚,和珅一样不是甘于坐以待毙之人。
“朕如果去了,你自把朱珪召返来就是了。”对于朱珪,乾隆仿佛并无成见。“但是颙琰,朕夙来晓得你爱读书,经史之上,都各有所长,天子也做了三年了,这很好,但是……可有些事你或许也只要亲政了,才气明白。这贤人之言,先儒之训,说的本也不错,但是这些话,大家都能说得。以是你选官用人,可不能只看人说了甚么,更首要的,是要晓得他们能做甚么,如何用他们,才气人尽其用。朝廷里不缺会读书的学究,缺的是能办事的人啊……选任、赋税、兵事、刑狱,都不是一两句贤人之言就能办好的,可你办不好,天下人就会心生怨望,也就会有川楚这般逆党,行犯上反叛之事,你可清楚了?”
阮元听着,胡长龄的言语却和钱楷、秦瀛、钱大昕等人略无二致,也想着恰好趁着这个机遇,问一问京中意向,便道:“西庚兄、瑟庵兄,我一起北上,听闻都城当中,老是有甚么不对劲的处所,可也说不出究竟是如何回事,也就是这一年,客岁都还承平呢。你们久在都城任官,可知此中有何详情?”
只是说到“忠心”之时,嘉庆心中仿佛也有了其他筹算。
“那皇上的意义,还是亲政以后,便动手减弱和珅权势吗?”纽祜禄氏问道。
“皇上。”一旁的纽祜禄氏也上前问道:“皇上明天的事,我已经清楚了。可皇上莫非直到本日,还不知该如何措置和珅吗?皇上先前与和珅夙来反面,是因为恩师的原因,还是因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故?或者说,能办事和贪贿枉法之间,皇上还是不能有所弃取吗?”
这日直到回了毓庆宫,嘉庆也仍然愁眉不展,对于下一步的变动,他并非全无打算,只是本身平生当中从未真正决定过甚么大事,这时重担垂垂移到本身身上,未免也有些不安。
“只因眼下的大清,早已不是乱世了。”嘉庆道:“这些年来,朝廷产生了甚么,朕内心一清二楚。在外,乱党无穷无尽,川楚三年以来,再无一日安宁,各省封疆大吏,上纳贿于和珅,下剥削于百姓。在内,和珅把持军政,军秘密务渐归私家,朝廷法纪日渐隳坏,官以赂取,政以贿成,御史言官,竞为私党,奸佞之士,日遭贬黜。长此以往,他和珅一人身败名裂,倒是小事。可我大清的国法法纪,品德礼教,就都成了一张废纸。到了阿谁时候,另有多少人情愿信赖我大清是得天之命,信赖朕能做这天下之主?皇阿玛的话有理,可我也想着,和珅能办事不假,但皇阿玛却只看到了他能办事,忘了天下民气向背啊。眼下川楚之乱,都是流寇各自为战,朕看着也不成气候,不过是多耗些光阴,可今后呢?如果这天下民气真的都不信赖朝廷了,那朕要面对的,可就不但是川楚这班流寇了。爱妃,你嫁给朕多年,史乘也陪朕看了很多,当知那陈胜吴广,不过中人之才,可为何他们振臂一呼,竟能天下呼应呢?只是因暴秦无道,百姓宁肯跟班陈吴,也不肯再依从秦人苛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