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满是绿艾分歧于昔日的去处,从她一走进朱心堂来乞助,这迷惑便一向占有在我心头。“绿艾未出阁前,性子甚是利落干脆,嬉笑怒骂皆是平常,毫不扭捏含混。可本日来看,她仿佛……仿佛是变了本性子,我说不好那里不对,就是觉着别扭。”
徒弟的脚鹄立不动,仿佛生了根。“徒弟,徒弟,脱鞋。”我又小声地提示了他一回。
我确受不住阿魏的气味,在前头铺子里抓取了一些鸡舌、甘松、干艾、苏合,碾成碎绒。未几时,闻声徒弟在唤吴甲将磨得的阿魏齑粉收起来。我便忙将碾好的香料碎绒燃上,熄了明火,小口吹出烟来,端到后院去熏一熏阿魏残存的气味。
冲鼻的生蒜气味从后院散出来,我捂开口鼻挑开布帘,闷声闷气地喊了声“徒弟”。
“绿艾。”我凝睇着这绢帛画挪不开眼:“这便是茜素替你出阁作的贺礼罢,当真是……”一语未尽,我蓦地愣住了口,暗自悔怨:茜素投江的事,绿艾该早已晓得了罢,这个节骨眼上,绿艾的一颗心已然是乱糟糟的了,我又提茜素做甚么。
她见徒弟也在,不觉大喜过望,忙放下水盆,要向徒弟施礼。
徒弟在小石磨前回过甚,脸上蒙了一方帕子,弯了弯眼道:“但是又趁我不在,跑去外头疯逛了?”
我忽觉耳畔有软风拂过,好似带着火普通,将我的耳面俱烤红。因这一愣,我只来得及向徒弟点了点头,绿艾便端着铜盆出来了。
我将带来的阿魏散交至绿艾手中,绿艾如获珍宝地接过,眼里含了一包泪:“多谢阿心女人,我替清河多谢朱先生阿心女人。”
“另还就是……”我思考道:“茜素与绿艾是双生子,我听人说双生子不但样貌酷肖,连情意都连通着,茜素在她出阁那日投了江,绿艾竟绝口不提此事。我本觉得她内心哀伤,不肯痛事重提,但又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崔清河仍旧神采泰然的睡着,徒弟上前稍一听脉,便向我一点头:“阿心,阿魏散,用得不错。”
“教你捡个巧宗罢了,快去外头呆着,阿魏熏人,别熏得满头浑身蒜味儿,病家都嫌弃。”徒弟在我背后轻推了把。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昨日她来朱心堂找我时,进门便客气地称我“阿心女人”,眼下又是如此。绿艾为何与我冷淡起来?我搜肠刮肚也没法替她寻出一个公道的说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