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我还怔怔地看着浮泛洞的门外,徒弟在我身后唤道。
崔清河笑眯眯地望着她从屋子里出去,我虽不知他家后厨在那边,可崔家统共不过三间房,这么几步路的间隔,还惹得崔清河的目光追跟着送出去,这便是鹣鲽情深么?
徒弟沉沉地长叹一声,将那幅画重新卷起,冷静走到药柜前,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拉开药屉,将那卷轴推了出来。
她这凄苦颓废的一声,倒将我唤醒,我这才重视到她出去时带着一身水,地下也逶迤了一条银色的水渍,乃至另有水滴从她的头发、衣裳上滴落。她虽眼中无泪,可这一身湿倒像是教眼泪渗入的,唯有怀中抱着的卷轴仍然枯燥,她像度量了个婴孩普通谨慎翼翼。
茜素背对着我,身形一顿,只答非所问地丢下这么一句,连头也未回,便走出了暗火涌动的大门,消逝不见。
我回过甚,他已将那卷轴在柜台上展开,蹙紧的眉头里有难以描述的庞大。我向柜台上摊开的画像扫了一眼,绿艾的音容笑容就在那上头,我几近没勇气挪步畴昔看一眼。
“茜素。”我忙唤住她:“你与绿艾是双生,血脉紧连,你何故害她?”
我的目光在她乌黑光亮的手指上滞留,犹记得昔日绿艾长年装裱,手指老是毛躁,离不开朱心堂的牛髓膏,手指头就向来没有白净的时候,墨斑、干浆糊总在她指头上,她也满不在乎。
徒弟瞧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忽认识到绿艾已永久成了一幅画像,另有甚么毕生不毕生的,这话说得好生无趣。
我鼓起勇气上前打眼一瞧,俄然之间,我就不自禁地捂住了口鼻,两道热流毫无征象地从眼眶涌出,流进了我捂着口鼻的指缝。
他一下反握住徒弟正给他号脉的手,几近要求道:“朱先生必然是当我痴了,那便就当我痴傻了也无妨。先生既能将我从那梦境中拽出来,求先生再将我送归去罢,我……我难舍绿艾……”
那些日子里,我和徒弟如同堕入了裱糊用的浆糊,内心孔殷,束手无策。不过,这困扰人的地步倒也未持续多少日子。在崔清河用了徒弟配制的阿魏散,醒转一个月以后,我和徒弟俄然就教人从浆糊团普通的窘境中扽了出来。只是,这一扽来得太俄然。
“阿心,你来。”徒弟又唤了一遍。
饶是如此,茜素仍冲他甜甜地笑,笑中尽显羞怯:“不碍事的。”
徒弟从她手中接过卷轴,只需悄悄一抚,便点头笑道:“恰是,多谢茜素女人亲将它送归。”
说罢她凄然苦笑,回身便走。
徒弟的手才刚一搭上崔清河的手腕,他便扬声向茜素叮咛:“给朱先生煮盏茶罢。”
门外一阵“咣当”,不消看,一听便能听出是茶盏泥炉落地的动静,茜素在门外,十有八九是听到了崔清河方才的诉求。
崔清河见徒弟来,忙从画案边起家施礼,定要谢他拯救的恩典,徒弟自是要谦让的,二人一来一回互让了一番,才得以落座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