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风雅,师父偶然也教我些诗书,我虽不太喜好,听多了大抵也能揣摩些。我心底里悄悄地将金承业的这两句诗批评了一番,只觉平常。
我心中迷惑更大,她在铺子里时,玉枝是她的发小,同她随便些,唤她阿秦,这便罢了,我与张家娘子称她小夫人的时候,她受得安然又舒心,虽说是位如夫人,可那“夫人”二字,于她而言,明显是首要的。
斑斓坊的买卖能超出临安城里别家绣房,除了金家祖上很有些积储以外,更首要的是得益于这位店主念过诗书,沾过墨水,知情识相,爱好不俗。
好生奇特,明显长相平平的一个女子,经这么一清算,竟然清丽出众起来。明显上回见着时,还是盛饰艳抹,庸脂俗粉的一个女子,不太短短两个月,就这么脱胎换骨了。
舫内的一张锦桌旁坐了金承业的家眷,见师父出去,都忙不迭地起家施礼。金承业再如何附庸风雅,到底也不过是个商户,并没有内眷不见外客的高门臭弊端,故舫内的女眷都没甚躲避。
“小夫人安好。”虽说我感觉奇特,到底还是要向她问个安的。
一时舫内世人都站着,秦氏悄悄地支起胳膊,往她身边的金承业身上悄悄一动,“快请朱先生同阿心女人坐罢。”她轻声细语地提示道,声量不大不小,恰刚好教金承业与我们闻声。
金承业对他女儿的不满,瞬息间就教秦氏的懂礼化开了,忙堆起笑请我们落座。唤了侍立在侧的两个婢子来撤换了锦桌上的糕饼果子与凉了的茶。
斑斓坊所出的,不但偶然下最应景儿热销的花腔,也不乏一些高雅脱俗之作,极受士族女眷们的追捧。
锦桌旁最末的,是那位来过铺子的小夫人秦氏,我正要上前同她施礼,不想她却先我一步,笑吟吟地上前,反倒来向我作礼,亲热又不是恭敬地唤了我一声:“阿心女人。”
我打眼瞧了瞧师父,他在桌前坐得端端方正,仿佛并未在乎这个商户妾室的行动,可我还是看到了他微不成查地动了动眉毛。
我记得那日来铺子时,秦氏身着金线绣花的藕粉袄子,娇娆明丽的大红石榴裙,眼下春暖,袄子早就脱了,披了一身清爽的月白罗襦,系上一袭玉色裙子,虽素净,却涓滴不教人觉着沉闷,反倒显着她年青不幸。
两个婢子端上了新奇的糕点果子,并一套烹茶的红泥小炉。秦氏非常天然地站起家去帮手,顺手将她手里的一柄缂丝团扇摆在了她坐的圆凳上。
她盯了我一眼,未曾回应。金承业皱了皱眉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她母亲神情一动,显出了担忧。我旁眼瞧得清楚,心说,这一家子倒是风趣得紧。
罢了,我只得撤回击,全当是不使师父失礼,勉强冲她笑了笑,唤了声:“mm。”
斑斓坊的店主姓金,名唤承业。曾听玉枝说他原也读过书,竟还是个秀才出身,后因家里男丁不兴,这份丰富的祖业无觉得继,这才罢了书,筹划起家业来。单从他的名号上瞧,也能推断出来。
秦氏就在我身边坐,我总觉本日所见的秦氏,与年节中在铺子里所见的,并非同一人。仿佛是为了肯定我这个匪夷所思的设法,我忍不住偷眼瞥了她数次。
我对他二人一来一往的客气不感兴趣,耐着性子听他们将面子话讲完,终是引了我们往舫内走去。
我一呆,犹记得上回她来铺子里的时候,我向她施礼,她仿佛非常受用呢,本日这般,是哪一出?
师父还过礼,那金承业便指着我们的兰舟笑道:“东风熏迷游人眼,同醉兰舟未十年。朱先生雅兴,可曾教我这个俗人扰了?”
画舫渐渐地向我们挨近过来,画舫上的船工抬出一条登船使的长木板,搭在我与师父的兰舟上。师父先我一步登上了木板,才回身将我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