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分,寒霜未至,从凌晨第一声鸡叫开端,人们就提篮背筐,踩着稀稀拉拉长有几根枯草、枯草上沾满露水的小径往山上爬,边搜索着稠膏蕈的踪迹。他们东张西望,目光闪动,如偷鸡的狗;披荆斩棘,深山探宝,又如一群科考队员。他们的尽力总有收成,很快地,每小我带来的柳筐和竹篮里都装满了稠膏蕈,有乳白有浅黄,个个含苞未放,小菌伞鼓鼓的。人们把这些小东西带回家,择去山草,吹净浮尘,凉水漂洗,温水焯烫,最后煲成香味四溢的蘑菇汤。每一个环节都谨慎翼翼,唯恐一个不谨慎,碰掉了菌盖,挠破了菌柄,因为大师都晓得,稠膏蕈最怕伤筋动骨,一破皮儿就腥了。还能设想获得,孟溪山下的人家靠卖稠膏蕈,已经率先过上了小康糊口,个别有市场认识的朋友,把蕈汤装进精美的陶罐,胶泥封口,还要糊上商标,一罐一吊钱,就像卖酒一样。
两浙东路有个台州府,台州府有个仙居县,仙居县内有两座山。
陈仁玉说,他们仙居有合蕈,有松蕈,有稠膏蕈,有栗殻蕈,另有竹蕈、麦蕈、玉蕈、黄蕈、紫蕈、四时蕈、鹅膏蕈,每一味都是菌类,大部分属于蘑菇。陈仁玉《菌谱》是当代菌类谱录中列举最全的了,在他之前,没有人做过不异的事情;在他以后,大师又都犯了懒,一讲菌类食品,就直接抄《菌谱》。比如我们刚才说到合蕈、松蕈、稠膏蕈时,就是从《菌谱》里抄袭的,只不过,把白话变成了口语。
这几味都是蘑菇,都是人们的口中珍味。稠膏蕈做汤是最美不过的了,洗去泥,开水锅里焯一下,加精盐,浇黄酒,小火慢炖,汤色清澈,温厚滑甘,味道不让山鸡炖莼菜。栗殻蕈合适炒食,菌丝粗韧,在油锅里多滑几次,加五味和汤料细煮,口感厚重而筋道。松蕈微腥,用盐水焯以去腥,或烫熟凉拌,或入锅清炒,或与小鸡同炖,或者放汤锅里提鲜,风味俱佳。而合蕈是独占鳌头的一个,或煮或炒,芳香神韵发于釡鬲,肥嫩,滑美,有营养,另有药用代价,菇中之王是它,山珍之王也是它。
一座叫孟溪山,千峰迭嶂,万壑峥嵘。一座叫韦羌山,沟谷交叉,古木森森。两座山上都有蘑菇。
一年四时,松蕈从树荫下的腐土中钻出来,弯着腰,偏着头,成群结队,或戴鹅黄的帽子,或戴红褐色的帽子,帽子没有帽翅,腰间没有悬鱼,是以松蕈是布衣,是船户,是那年代看管粮库和草场的老兵。
如陈仁玉所说,他故乡孟溪山上的稠膏蕈向外出口。与合蕈分歧,这稠膏蕈不如何卖干货,而是先做成汤,再装瓶入瓮,以熟食的情势往外运。想当时,在孟溪山四周住的人家,除了种田打猎,还干家庭性子的手事情坊,该作坊首要加工稠膏蕈。
合蕈、松蕈、稠膏蕈、栗殻蕈,宋朝人是这么喊的,严格地说,宋朝文人是这么喊的。实际上,合蕈另有个名字叫香菇,松蕈另有个名字叫口蘑,稠膏蕈另有个名字叫鸡腿蘑,至于栗殻蕈,恐怕除了仙居人谁也没见过什物,还需求我们展开设想的翅膀,用力猜一猜,猜一猜它现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