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贵出京一趟,大好的湖光山色没瞧上几眼,倒是希奇古怪的人与事给雍阙赶上了很多。
惠王明显不肯意雍阙多查问此事,遂将话题转开:“那厂臣又是为安在此?”
来者阵容浩大,几头宽额黑背的猎犬开道在前,紧跟厥后的各个骏马长弓,一面绣着惠字的蟠龙旗号随风低垂,煞是夺目。
他一心虚,匪首顿时落实了七八成,当上面庞狰狞,暴喝如雷:“看来老子料对了!不劳弟兄们脱手,老子摒挡了你们两个官狗!”
被点到名的秦慢懵懵懂懂昂首,对上匪贼目光吓得一颤抖,一溜烟地躲到霍安身后。
霍安牙咬得咯吱响,搁平时,管你哪路天王子,光瞅见绣春刀的影子逃都来不及,莫说有胆拦道了。可眼下就他一个武功不济事的小寺人,为免露行迹也没带甚么绣春刀壮胆,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江南一带山林浩繁,百姓遍及供奉山神,以图庇佑。至于山神样貌,书中记录的大多要么是驯良可亲的白叟家或者是和顺娇媚的山鬼。生着张猴脸的山神,雍阙倒是第一次见着,何况这张猴脸描画得为免过于风趣,哪有半分神祗持重?
顷刻十几个彪形大汉或持枪或持刀从林影里鱼跃而出,个个剽悍魁伟,团团将秦慢他们围了个密不通风,滴水不漏。为首的更是气势鸷猛,半臂绕着小孩儿手臂粗细的铁鞭,鞭柄握在手腕里,腰间别着把双刃长刀,刀疤脸上虎目圆瞪:“呔!叩山不报名,朋友为免太不客气了吧!”
喊声空旷地回荡在山林间,连只翠鸟都未轰动,寂寂一片,静得民气慌。
霍安被那没防备的一声鞭响唬得腿肚子一软,幸亏一口硬气撑着没倒。
没传闻过匪贼还讲客气的,也不瞧瞧他们东厂是甚么来头!霍安气得心尖颤抖,可何如临时对方人多势众,本身还要护着轻荏弱弱的秦慢,他咬一咬牙陪出张笑容儿:“各位豪杰大侠,小的与我家蜜斯出外踏青误入贵地,叨扰了个各位爷。看在我两偶然的份上,可否通融则个。”
“蜜斯?”匪首满面猜疑打量他二人,“谁家的蜜斯深闺不待,跑到这山郊田野来?!我看你这个主子脸孔奸刁,不是个善人!至于阿谁小女人……”
秦慢四下环顾了一圈,眨眨眼,往左走了数步,摸了摸矗立数丈的老松树;往右又走了数步,哈腰看了看深陷泥中半人高的巨石。她在石上敲了一敲,疼得她嘶了口气,揉揉发红的手指。
惠王不敢摆谱,他雍阙将姿势放得更低,极是谦逊地低头道:“殿下宽和,那微臣就大胆起了。”
光看气色身架,一眼雍阙就知,如秦慢一样是个天年不敷的久病之身。只是,他抿了抿嘴角,人间良药奇方数不堪数,谁晓得本日病了明日就会不会好呢。
逯存话未几,心机倒是密。林子有异,十之八/九是冲着雍阙来的,倘若出来,便是正中下怀。
如此想清楚了,车中人也不予甚么计算了,何况他此行也不是为了在这个东风对劲的东厂厂公前摆他藩王的谱。帘子被打起,一张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年青脸庞从暗影里走出,有气有力道:“本王与雍厂臣相遇实属俄然,厂臣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他这一招先发制人,将罪恶揽下,令马车中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但来者内心也清楚,失礼如何,不失礼如何,这天底下能治他雍阙罪的人,只要皇城正中的那位主子。退一步说,就算是那位贤人,在某些事上怕也要看他神采行事。
堂堂一任藩王的未婚妻被山匪劫走,可不是一件难以开口之事?
“嗖嗖”,他们身边雨点似的落下长箭,将刚想拉着秦慢疾走的霍安当即震慑在原地,不敢转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