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阙那顶温馨华贵的大轿已不见踪迹,山中树影横斜,黄鹂鸟活泼的叫声从云盖似的树冠里直冲云霄,却愈发衬得山林沉寂。两人面面相觑,霍安哎呦地跺了顿脚,往前跑了几步扯着又柔又细的嗓子呼喊:“雍爷?!!逯哥儿??”
霍安牙咬得咯吱响,搁平时,管你哪路天王子,光瞅见绣春刀的影子逃都来不及,莫说有胆拦道了。可眼下就他一个武功不济事的小寺人,为免露行迹也没带甚么绣春刀壮胆,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堂堂一任藩王的未婚妻被山匪劫走,可不是一件难以开口之事?
雍阙从轿中下来,森木交盖的林道幽深蜿蜒,难窥此中详确。一尊坍圮了大半的猴头石碑立在道旁,碑上笔迹在风吹雨打之下已恍惚不清。
他一心虚,匪首顿时落实了七八成,当上面庞狰狞,暴喝如雷:“看来老子料对了!不劳弟兄们脱手,老子摒挡了你们两个官狗!”
他提及,但是压根就没跪下,略呵一呵做个模样罢了。直起了身,雍阙扫过惠王身后的兵精马壮,问得极是不解:“容微臣冲犯地问一句,殿下这是……?”
她话音才落,一道粗暴男声从天而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惠王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青白的脸更没了几分人色,捂住嘴连咳了好一阵子方缓过气来道:“此究竟在难以启口……”
一个秦慢已是他的料想外,现在前后几十号人,白日彼苍的,两个大活人俄然就人间蒸发了?
秦慢最惜命了,一看着架式,委曲至极啊,仓猝从霍安身后伸出个小脑袋辩白:“这位大侠豪杰高抬贵手啊!你见过哪个官家人里有女人的?”
雍阙眉宇间压着深深的愁,稍作踌躇,才道:“不瞒殿下,这个……微臣家中女眷也着了山匪的道,落入他们手中。”
霍安摸了摸石头,还真如她所说!可……他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没见人影,也未见脚步:“哎嘿!谁没事儿干吃撑了般块石头搁这儿?”
顷刻十几个彪形大汉或持枪或持刀从林影里鱼跃而出,个个剽悍魁伟,团团将秦慢他们围了个密不通风,滴水不漏。为首的更是气势鸷猛,半臂绕着小孩儿手臂粗细的铁鞭,鞭柄握在手腕里,腰间别着把双刃长刀,刀疤脸上虎目圆瞪:“呔!叩山不报名,朋友为免太不客气了吧!”
没传闻过匪贼还讲客气的,也不瞧瞧他们东厂是甚么来头!霍安气得心尖颤抖,可何如临时对方人多势众,本身还要护着轻荏弱弱的秦慢,他咬一咬牙陪出张笑容儿:“各位豪杰大侠,小的与我家蜜斯出外踏青误入贵地,叨扰了个各位爷。看在我两偶然的份上,可否通融则个。”
“哼!满嘴跑油不着调!”匪首握着鞭子和看猎物似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冷不丁鞭风快如闪电,响如轰隆,啪嗒一声巨响擦着霍安耳朵炸开,“看你们穿戴,非富即贵!说!是不是官家派来的探子!!!”
江南一带山林浩繁,百姓遍及供奉山神,以图庇佑。至于山神样貌,书中记录的大多要么是驯良可亲的白叟家或者是和顺娇媚的山鬼。生着张猴脸的山神,雍阙倒是第一次见着,何况这张猴脸描画得为免过于风趣,哪有半分神祗持重?
可贵出京一趟,大好的湖光山色没瞧上几眼,倒是希奇古怪的人与事给雍阙赶上了很多。
青阳县地处惠州郡边疆,北面邻江,其他三面环山,连绵丘陵不断。秦慢他们弃船登岸后走的是官道,前半截儿尚且大道平坦,入了青阳县的地界,一会入山一会过水,夹道两侧浓荫苍翠,好像个迷宫绕得人头晕。
被点到名的秦慢懵懵懂懂昂首,对上匪贼目光吓得一颤抖,一溜烟地躲到霍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