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带山林浩繁,百姓遍及供奉山神,以图庇佑。至于山神样貌,书中记录的大多要么是驯良可亲的白叟家或者是和顺娇媚的山鬼。生着张猴脸的山神,雍阙倒是第一次见着,何况这张猴脸描画得为免过于风趣,哪有半分神祗持重?
雍阙从轿中下来,森木交盖的林道幽深蜿蜒,难窥此中详确。一尊坍圮了大半的猴头石碑立在道旁,碑上笔迹在风吹雨打之下已恍惚不清。
来者阵容浩大,几头宽额黑背的猎犬开道在前,紧跟厥后的各个骏马长弓,一面绣着惠字的蟠龙旗号随风低垂,煞是夺目。
雍阙眉宇间压着深深的愁,稍作踌躇,才道:“不瞒殿下,这个……微臣家中女眷也着了山匪的道,落入他们手中。”
雍阙那顶温馨华贵的大轿已不见踪迹,山中树影横斜,黄鹂鸟活泼的叫声从云盖似的树冠里直冲云霄,却愈发衬得山林沉寂。两人面面相觑,霍安哎呦地跺了顿脚,往前跑了几步扯着又柔又细的嗓子呼喊:“雍爷?!!逯哥儿??”
拉着马车的神骏堪堪停在了雍阙数丈以外,骑士纷繁上马,一人上前当即要掀帘时,雍阙却已正了正衣冠,先行一步上了千,堆满笑容地揖手行了个大礼:“微臣见过惠王殿下,不知殿下王驾到此,迎之失礼,望殿下恕臣不敬之罪。”
这个打秦慢消逝后,雍阙已了然。起先他猜想是秦慢动了心机逃之夭夭,转念一想,她若逃定不会带上霍安,何况霍安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溜之大吉。
秦慢最惜命了,一看着架式,委曲至极啊,仓猝从霍安身后伸出个小脑袋辩白:“这位大侠豪杰高抬贵手啊!你见过哪个官家人里有女人的?”
雍阙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看向来人:“看来,这出戏还不止咱家一个看官了。”
听罢惠王闪动吞吐地说完后,雍阙方明白过来,为何弱不由风的惠王会亲身带着人马气势汹汹上了山。毕竟妻室被掳,于任何一个男人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哼!满嘴跑油不着调!”匪首握着鞭子和看猎物似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冷不丁鞭风快如闪电,响如轰隆,啪嗒一声巨响擦着霍安耳朵炸开,“看你们穿戴,非富即贵!说!是不是官家派来的探子!!!”
青阳县地处惠州郡边疆,北面邻江,其他三面环山,连绵丘陵不断。秦慢他们弃船登岸后走的是官道,前半截儿尚且大道平坦,入了青阳县的地界,一会入山一会过水,夹道两侧浓荫苍翠,好像个迷宫绕得人头晕。
她话音才落,一道粗暴男声从天而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嗖嗖”,他们身边雨点似的落下长箭,将刚想拉着秦慢疾走的霍安当即震慑在原地,不敢转动分毫。
他说的鬼,天然不是坟中的孤魂野鬼,也不是庇护山林的山鬼,而是人捣的鬼!
雍阙望着幽幽密林,笑了一笑:“人家将戏台搭在了咱家门口,倘若不出来瞧一瞧,难道太不赏光?”
霍安耳力不敷,大抵只听得甚么“人丢了”,“海惠王”……
没传闻过匪贼还讲客气的,也不瞧瞧他们东厂是甚么来头!霍安气得心尖颤抖,可何如临时对方人多势众,本身还要护着轻荏弱弱的秦慢,他咬一咬牙陪出张笑容儿:“各位豪杰大侠,小的与我家蜜斯出外踏青误入贵地,叨扰了个各位爷。看在我两偶然的份上,可否通融则个。”
“督主……找吗?”
惠王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青白的脸更没了几分人色,捂住嘴连咳了好一阵子方缓过气来道:“此究竟在难以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