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小县城里,当铺也设得粗陋。圆脸的掌柜正低头在木栅栏后算着账簿,见千寻出去,只微微昂首瞟了一眼,还是低头看他的簿子,有气有力地问道:“客人要当甚么?”
千寻深吸口气,压下了满肚子的愤激,挤出点哀伤的神采来,悠悠道:“不对啊,姥姥咽气前说了,这玉该是大有来头的,如何也得值个几百两黄金的。”她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将手伸向那掌柜,道:“不当了不当了,不是这个价的。才三十两银子,我哪够用啊!”
在林中赶了一日,直到第二日傍晚,四人才到达沛林县。
花姐理了理头发,一屁股坐到了车上,将发上的木簪子和布巾拆下,又重新绾了个髻,自袖中摸出根银簪子来插上。她漫不经心肠答道:“如何,你还要一起将他们送到梁州城去不成?”说着,她又取出块布来,沾了些药水往脸上抹去,本来另有些蜡黄的脸颊立即被擦下一层姜汁来。
老张哈哈一笑,道:“为何?”
要当甚么?这题目还真是问倒了千寻。她身上带着的东西所剩无几,除了留在药铺里守着赵清商的小巧盒子,就剩下一个针包和一堆装药丸的瓷瓶了。那赵清商身上的东西,千寻倒是不敢拿来当的。先不说赵清商同分歧意,就是他目前被人追杀的处境,恐怕还是谨慎些的好。那么,独一剩下的还值些钱的,就只要李随豫送她的羊脂玉佩,和她手上戴着的瑶池龙髓玉了。
“笨!”花姐冲老张翻了个白眼,干脆钻进了马车,未几久她又钻了出来,身上已换了夹绒的绸面袄子,衬得她脖子和脸上的肌肤愈发白嫩。“丫头整天钻在车里,当然能够照顾情郎,可也能避开同我们说话。你没瞧见那阿商哥多严峻那把剑,睡含混了还要抱在手里。他们呀,是一起被人追杀,这不是为剑就是为命。躲车里还能守着那把剑,懂么?”
……
可此时不是动气的时候,这掌柜多数是认定了她还不出这很多钱,也是,这小镇确切看着破败萧瑟些,若不是行商来赶阛阓的,恐怕也没有别的谋生能让人一年里赚足这三十两。这掌柜用心抬高了代价,只怕是想低价吞下这玉佩,大大地捞上一笔。既然如此,以这玉佩的身家,想必看在他眼里该是棵摇钱树才对。
“天然是生当。”千寻看着他有些粗手粗脚的模样,心中不悦。
“那可不必然,她忧表情郎,经心照顾,有甚么不对的?”
千寻将仅剩的三颗凝雪漱玉丹分次给他服下,一整晚斜靠在他塌边顾问。只是沐风真气迟迟没有规复,这让千寻也好不到哪去,到了第二日也昏昏沉沉地建议了低烧。
她又抽了口烟,渐渐吐出,看着老张也跳上车来,向着梁州城的方向一抽马鞭。
等安设妥当,千寻才出了药铺。
千寻被他拉过手在红泥上沾了沾,扭扭捏捏地在当契上按了指印子,脸上还留着委曲的神采。待见着一百两银子,面上更是将哭不哭,说了两句谢便出了当铺。
她现在身上没有银票,本来她身上便不风俗带这些,有邈邈跟着的时候,便交给了邈邈保管。此时现在的她可谓是身无分文。
“我说这位客人,你到底当是不当,若真舍不得,便归去吧。别戳在我这铺子里挡了买卖。”圆脸掌柜挥了挥手,表示千寻快走。
花姐斜倚在车门边,取出根虎口长的烟管来,借着车前带路灯的火烛扑灭了烟丝,将烟嘴塞到口边狠狠吸上了一口,缓缓将烟吐了出来。
花姐倒是很会照顾人,先前千寻身上的衣物便是她给换的。千寻本来的那身衣服又破又脏,花姐给洗了重新缝好,连同之前带在身上的针包、小巧盒、羊脂玉佩,一同用布包了给安设在车里。大朝晨地还架了炉子煮些稀饭,让千寻喂给赵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