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杂役名唤小岐,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有如此小巧敬爱的名字,殷燃坏心眼儿地叫了他数遍,小岐遭不住,连轮作揖告饶。
殷燃已疼得失了一半神态,闻声他说话,也只能微微点了点头作应对。
还是那张诚恳人的脸,蜡黄蜡黄的,可不知怎地,眉宇间的唯唯诺诺荡然全无,一贯佝偻着的背也挺直了,此人是谁,是小岐么?
小岐转头,对她暖和地笑了笑,又是唯唯诺诺的模样,“这么晚了,你如何在这儿浪荡?”
“不,不消去,我这病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小岐还是不放心,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那你放心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小岐擦了擦嘴角的涎水,与殷燃一道驰驱在巷子上,赶在掌事达到训话的前一刻混在了队尾。
殷燃在一旁看得焦急,少不得替他分辩:“陈三,你敢做不敢当,要不是你走路颠仆了连带着花瓶倒下,被小岐扶住,这花瓶眼下改成八瓣了,何止是碎了一个角!”
掌事不欲张扬,决定各打五十大板。他对小岐和陈三言道:“所幸这花瓶缺口不大,我会变命人带去修补,若修补好了,回禀堂主,小惩大戒,若修补不好……”他嘲笑几声,“那也得回禀堂主,届时你二人莫要怪本掌事铁石心肠,不怀旧情。”
掌事已经闻讯而至,一张脸拉得老长,“如何回事?”
殷燃拉着小岐行了礼,仓猝避开了。
小岐与陈三对视一眼,陈三仓猝上前说道:“掌事,这可不怪小的,是小岐这厮毛手毛脚,将这花瓶磕破了一个角。”
哆颤抖嗦,竟是站也站不住,跪倒在地,求掌事给他指条活路。
陈三只是一个浅显小厮,本就没有那么多城府陈算,现在被殷燃一通诘责,又想到阿杜一副肝胆已经代替花瓶碎成了八瓣。
“十足都给我住嘴!都给我滚出来。”掌事抬高声音呵叱,“惊扰了堂主,你们有几条命能够死一死?”
陈三平日里做事亦是毛毛躁躁,一个趔趄,左脚踩在了右脚背上,颠仆在地,连带着将花瓶也带着倒了下去,小岐手疾眼快赶紧扶住,可即便是如此,花瓶也还是磕破了一角。
这仿佛还是她第一次不消拳头,而是用脑筋处理题目,殷燃对此非常对劲,等不及等明日见到胡霭与他夸耀一番。
“阿牛兄弟如何没去用饭?但是害了病?”
在外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殷燃自以为已经深谙辩论要义,对方凶,你便要更凶,对方弱,你便要更弱,但有一点,嘴不能停。最好把对方说得自乱阵脚,暴露狐狸尾巴。
殷燃喘了口气,又想起半夜的事情,摸索地问小岐道:“你昨儿半夜去哪儿了?”
“做错事的本就是他,可要却要倒打一耙,凭甚么要与这类人一起背黑锅?”殷燃将小岐拉到身后。
管事已经不耐烦,用眼神骂着殷燃,仿佛在说,你还没完了是吧?
殷燃瞥见了仓猝跑畴昔,可毕竟是慢了一步。
但是,茅房不在这边呀。还未等殷燃问出口,她便跌入了更深的黑甜当中。
只可惜待一轮圆月朗照,她便再嘚瑟不起来。无他,本日逢十五,又是疼痛到站不起来的日子。
再走近些,发明是小岐。
“管事,您且看陈三的右脚上,现下还印着他左脚踩下的鞋印子。他这鞋子是加棉的冬鞋,和小岐脚上穿的非常分歧,想必鞋印子也有出入。”
她下床推开门一看,这还了得!再过一炷香,就要到当差的时候了。着仓猝慌地套上衣服,又一脚踹动椅子腿,将小岐唤醒。
“掌事且慢,花瓶一事皆是陈三一人所为,为何旁人要替他分担罪恶?”殷燃仍在那边不依不饶。
“我呀,我也是去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