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燃喘了口气,又想起半夜的事情,摸索地问小岐道:“你昨儿半夜去哪儿了?”
夜深人静,只要烛影摇摆,殷燃迷含混糊醒来,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实际。床边只余孤零零一把椅子,想必小岐见她熟睡,便也归去安息了,毕竟累了一天。
哆颤抖嗦,竟是站也站不住,跪倒在地,求掌事给他指条活路。
“掌事且慢,花瓶一事皆是陈三一人所为,为何旁人要替他分担罪恶?”殷燃仍在那边不依不饶。
“快快!可不能被掌事逮到!”
殷燃在一旁看得焦急,少不得替他分辩:“陈三,你敢做不敢当,要不是你走路颠仆了连带着花瓶倒下,被小岐扶住,这花瓶眼下改成八瓣了,何止是碎了一个角!”
小岐与陈三对视一眼,陈三仓猝上前说道:“掌事,这可不怪小的,是小岐这厮毛手毛脚,将这花瓶磕破了一个角。”
“我呀,我也是去茅房。”
“我去茅房。”殷燃答道,“你呢?你打那里返来?”
陈三已吓破了胆量,唯唯应诺。小岐本就支支吾吾,胆怯地不敢说话。
殷燃拉着小岐行了礼,仓猝避开了。
只可惜待一轮圆月朗照,她便再嘚瑟不起来。无他,本日逢十五,又是疼痛到站不起来的日子。
不归堂主四字一出,剑拔弩张的氛围刹时消逝,几人皆是蔫儿掉的公鸡,跟着掌事灰溜溜地出了院子。
“你这病得不轻!我去给你请大夫!”小岐焦心道。
陈三平日里做事亦是毛毛躁躁,一个趔趄,左脚踩在了右脚背上,颠仆在地,连带着将花瓶也带着倒了下去,小岐手疾眼快赶紧扶住,可即便是如此,花瓶也还是磕破了一角。
小岐不明以是,“我守了你一夜,哪儿也没去啊。”
“没你二人的事了,退下吧。”管事对殷燃与小岐道。
小岐很诚恳,嘴也笨,第一天上工便与殷燃一道被发配去了最难服侍的珊瑚院,二人成了难兄难弟。
“做错事的本就是他,可要却要倒打一耙,凭甚么要与这类人一起背黑锅?”殷燃将小岐拉到身后。
可就是这么不刚巧,就算邃密如小岐,也还是惹上了费事。
但是,茅房不在这边呀。还未等殷燃问出口,她便跌入了更深的黑甜当中。
“你二人且退下!”
还是那张诚恳人的脸,蜡黄蜡黄的,可不知怎地,眉宇间的唯唯诺诺荡然全无,一贯佝偻着的背也挺直了,此人是谁,是小岐么?
恶人先告状!小岐嚅嗫着一时辩白不出来。
“真的?”小岐还是不放心,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那你放心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陈三只是一个浅显小厮,本就没有那么多城府陈算,现在被殷燃一通诘责,又想到阿杜一副肝胆已经代替花瓶碎成了八瓣。
从茅房出来,远远地瞥见一人,身材高大,行动仓促,却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掌事不欲张扬,决定各打五十大板。他对小岐和陈三言道:“所幸这花瓶缺口不大,我会变命人带去修补,若修补好了,回禀堂主,小惩大戒,若修补不好……”他嘲笑几声,“那也得回禀堂主,届时你二人莫要怪本掌事铁石心肠,不怀旧情。”
掌事已经闻讯而至,一张脸拉得老长,“如何回事?”
小岐拽了拽殷燃,“算了阿牛,这就是我的命,别再惹管事不欢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