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靠在隐囊上,摇点头,哑声道:“倒也不是为了这个。”
芸娘又安抚了琮儿几次,小如连连催促时候不早,无可何如之下,只好由丫环簇拥着出门,再三回顾,见琮儿一向在屋前目送本身,满脸的渴念之情。
琮儿抱着芸娘的颈子,奶声奶气地说:“琮儿听话,绝对不哭。前几天和阿娘玩’升官图’玩到一半,那局我还留着呢,等阿娘返来必然陪我走完。”
芸娘站定火线道:“多谢大师挂念,倒是安好,只是目睹饥民各处,心中有些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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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阴云还未尽数散去,天出现青灰色,叫人提不起兴趣。芸娘一行刚走出院门,就碰上前来相送的骆氏。芸娘简朴叮嘱了几句,骆氏都一一承诺,态度恭敬谦恭,倒是她身后的莲秀有些镇静,又有些不忿。芸娘觉得莲秀还在为柳英的事计算,没往深处想,只感觉这丫头的确娇纵不驯,不似她主子的为人。
小如看了看辰光,在一边提示道:“夫人,都过了卯正三刻,该换衣了。”可琮儿犹抓着芸娘不肯放手,芸娘即使不忍心,也只能把他抱到柳英怀里。
“他为何躺在那边?”芸娘问道。
芸娘这两日忙着筹办进香、施粥二事,已有些倦怠,明天又传闻樊将军兵败夷陵的传闻,既担忧军中的丈夫,又挂念失落的弟弟,一夜未曾安枕,是以今夙起时似有不支,只得一边喝着参汤吊精力,一边听小如报礼单。
妙法骂道:“用得着你这小儿多嘴吗?刘夫人皈依佛法时,你还不知在哪呢!”
小如见妙空面带奥秘,猎奇地问道:“敢问是甚么事?”
“斋戒沐浴?这么早吗?”芸娘迷惑道。
妙空叹道:“谁晓得呢,也许是和野狗抢食,被咬伤了,只好歪在那等死。”
小如一边帮芸娘按头,一边叹道:“您嘴上说信,内心还是不信。若本信赖老爷安然,您又怎会一病如此呢?待会儿还要受颠簸,叫我怎能放心?上哪能寻些灵药,解解您的芥蒂。”
凡是大户人家,去寺庙祈福必定要带些扶养。小如先盘点了几疋丝布绢绫,都是平常货品,又归拢了三卷织金锦缎,是给老尼姑们做□□的,最后捧出鎏金的莲花鹊尾炉一对并沉香木嵌白玉快意一柄,林林总总十几样,倒也一定都由神佛受用。
妙空端着吃食,劝芸娘略捡几样咀嚼,不料芸娘摆手推让了。妙空轻声问道:“夫人面色不好,但是在来的路上受了甚么浊气?庙门外聚了很多流民,很多死丧在道旁,无人收埋超度,怕是对生人不好。”
告别了骆氏,芸娘欲往西院拜别老夫人。才走到一边,便见魏嬷嬷劈面走来,行过礼后说道:“老夫人说现在是多事之秋,便单独闭关念佛了,叫夫人不必劈面告别,只要一句话叮咛我带到:‘此去多施财米,民气至诚,上天自有感到。’”
小如把扶养按品类收纳在锦盒里,同一装入箱箧,又把芸娘手抄的经卷摆在顶层,叫力壮的婆子抬出门去。交代过后,她便回身去帮芸娘揉着太阳穴,劝道:“夫人也别太担忧,老爷临走前曾扶乩,说是有惊无险。现在正应验了这‘惊’,否极泰来,或许过不了几日,老爷就派人传信报安然了呢。”
此时,帘栊掀动,柳英牵着琮儿来在了芸娘房中。
妙空放下盘碗,又道:“浊气扰人,被扰的人也一定晓得。我朝晨去江边洗衣,刚好遇见一事,叫民气惊了好久,念了三遍心经方才止住。”
“我洗完衣服时,天刚蒙蒙亮,正提着桶往回走,路过一座牌坊,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堆在那,我还道是甚么肮脏,谁知那东西竟动了一下,我近前一看,才知那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腿弯得不成模样,怕是折断了,身上满是血呢!”妙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