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商定的时候另有五天。
“几近没有,”他解释,“有店只不过有个门面,老客户都是打他的手机。”“唔唔。”我边听边点头。以后,他又交代了些琐事,停了半晌儿,俄然话锋一转,道:“你传闻了么,今早四周有人跳楼?”
我微一惊诧,正不知如何答话。他又自言自语道:“对魔物而言,俗人的心但是大补之物。”
最令人讶异的还是他的眼睛。他的右眼浑白,全无活力,仿佛是死鱼的眼睛。左眼则明若透光的琉璃,在一头灰白枯发的掩映下,瞳人深处莹莹明灭着一丝诡谲的白芒。他直愣愣地盯着我,仿佛正在打量某件方才现世的宝贝。
西边是一家私家诊所,除了治病救人,措置平常病痛,为了兜揽买卖,店门上还挂了“冰火灸”的招牌,其下说明家传膏丹、秘制丸散,尤擅按摩敲打,专治腰椎颈椎。相较而言,东边却冷僻很多,没有门楣告白,店面仿佛被一层灰土覆盖,暗淡无光,但店门外墙上挂了一簇金色纸钱,在晚风中悄悄颤栗――这家店不是别的,恰是卖纸钱纸马花圈寿衣的寿材店。
我背倚着墙面,目光超出樱木方桌,了望窗外的夜空,路灯还亮着,远远近近有车辆缓行而过的声音。我的目光重又落回方桌上的那张黄色符咒,见它悄悄躺着,朱砂刻画敛去奥秘感,仿佛与浅显白纸无异,因而这几天经历的事又开端变得如梦似幻。
面前一片乌黑,但并没有设想中的鬼怪跃出,我这才竭力稳住心神,停了半晌,伸手在左边墙壁上迟缓摸索,摸到开关,用力一按,“啪”,头顶的灯棒回声亮起。乳白的灯光悄悄播撒,店面不大,约莫二十平,进门正劈面墙壁上贴墙立着一块镜子,方才惊吓到我的不是别的,应当就是我本身的影子。
巷子东边是柏油街道,西边是四棵柳小区的一道偏门,除了一些常常在四周公园转悠的大爷大妈,平时少有人颠末。但这时俄然从巷子东边涌进一大群人,有老有少,边走边群情,“哎呀!太惨啦!”“是的呀!不知为甚么想不开?年级悄悄的就……”“诶,我听人说……”
接着我就看到了一张脸。
“是啊!传闻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女人。”
也不知是存亡看淡,心下安然,还是身材太累,于伤害已经麻痹,我这一觉一向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悠悠转醒的时候,俄然感觉这几天的经历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我下了床,见桌上放着一份外卖,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杨邦宇写的,“醒(醒字写错两次)了,先吃点东西,给我打个电话。微波炉在楼下。”我拿着外卖下了楼,把饭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出门就着门外的水龙头刷牙洗脸。
我只好展开眼睛,屋子里空空如也。
事情产生在当天凌晨。天麻麻亮的时候,卖早点的小商店里的伴计起床揉面,俄然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门外支开的遮雨棚“噗通”破开一道口儿――有东西砸穿雨棚掉在地上。伴计听到动静,停止揉面,一脸猜疑地走到店外,待瞧清地上的东西,俄然哈腰狠恶地呕吐起来。
地上躺着个恍惚的人影,脸孔已难辩白,仿佛是一滩赤色的烂泥,腑脏里的东西也在坠楼的撞击中,从小小的腹腔摆脱而出,肝、脾、肺、肾好似从购物袋中掉出的商品,零零散散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