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殷虹棺木被送入陆家祖茔与丈夫陆剑寒合葬。廖亲王设路祭相送,陆云照路过祭篷只置之不睬。陆雨见袁珝站在篷下,亦忙低头仓促而过不忍视之。
葬礼过后,陆雨思及母亲生前所愿,便叫展月过来问话道:“我娘临终时可有事情交代?”展月点头道:“夫人归天时我不在跟前,是姑姑摒挡的。”
陆雨悄悄点头,去倒了茶来。两人相对而坐。陈清抿一口茶,道:“这匕首是天家之物,本来一对。今上~将他赏赐给了袁珝,袁珝将此中一柄送了你,另一柄,却送了我。只是我无福消受天恩。除夕大火,我那柄匕首也毁于火中。”
陆雨又来问徐萍,徐萍乃殷虹陪嫁,与殷虹交谊深厚,拭泪道:“你~娘晚间时练功练岔了气,第二日一早才发明没了。半句话也将来得及与我说。”说着嚎啕大哭,陆雨好言安慰,她方止住抽泣,拉住陆雨双手交代道:“姐儿要与人比武,少不得好学苦练,但也要好自保重,切不成操之过急,以免重蹈你母亲复辙。”徐萍年龄已高,又被居奉等人捆绑虐~待,加上悲伤难抑,病倒在床。陆雨恐她担忧愈添病气,遂承诺道:“姑姑放心,我稀有的。”
陈清进了整齐苑,见陆雨立在院中发楞。时价仲春末,院中一棵老梅开得迟,还自落英,缤缤纷繁,掉在她发上肩头。陈清瞥见此景不由轻叹,一边走至前来,一边叫道:“傻妹子,在想甚么心机?”陆雨回身,见到陈清,笑道:“姐姐来了?我不过有几处剑招思解不开,是以发怔。”
袁珝道:“不必了,我瞧她无恙便心安了,时候不早,先行告别了。”说罢便走。陆云照赶出来相送,瞥见袁珝在前厅院中,他身边多了位女子。此女子他先前见过,与陆雨袁珝一同上山,只因戴了斗笠又罩白纱,看不清长相。袁珝与她说了没几句话便径直出了山庄,那女子倒是不急着走,回身瞥见陆云照便上前来打号召,福一个身,道:“小女子陈清,见过陆庄主。”
展月去寻了常做媒的几家婆子,一听是覆雨庄的,常日必定凑趣还来不及,只因听闻陆夫人归天,覆雨庄被围困,好女儿家怎肯嫁去,皆不肯应这差事。展月无法,多使些钱两并说非论女人家贫富边幅,只要肯嫁就行。有一家媒婆看在钱的面上,想了想,道:“菜场街刘屠户家的妹子,无能的很,只是边幅不济些。”
廖亲王并不睬他,只从怀里取出一物。兄妹看时倒是那覆雨剑谱。正不知他拿出此物意欲何为,只见其走至灵前,竟将剑谱丢入火盆。兄妹禁止不及,上前看时已经化了大半救不得了。
陆云照哭笑不得,道:“这,这从何提及?”俄然想起客岁有人上庄中给廖亲王之女君山郡主说亲之事,不由恍然叹道,“娘~亲这是急病乱投医了。”
陈清道:“是何难事?”展月难以开口,想陈清是陆雨老友,便道:“我们庄首要我去镇上找个媒婆给他说一桩婚事。”又怕陈清曲解,仓猝解释道,“陈女人,我家庄主并不是罔顾孝悌之人。本日也不知如何了,俄然想到要结婚,还要快快办来。”
陆雨因他是泱泱之父,又有先前解山庄之困的恩典,便道:“哥哥何故深厌廖王?”陆云照道:“母亲生后果他清誉尽毁,我不想她身后还不得安生。”陆雨闻言不由想起客岁余广涛四人在堆栈中诽谤母亲的那些话来,亦甚为愤恚不再多言。兄妹二人在堂前守了一夜,殊不知袁珝亦在庄外石阶上坐了一宿。
陈清将她身上落花悄悄掸去,道:“我曾听徒弟讲练武之人最忌心有旁骛。阿雨你苦衷重重,且别混练。”陆雨忙道:“姐姐胡说,我没有苦衷。”说着却红了脸。陈清道:“我来了,你也不请我进屋坐坐?”陆雨忙携了她手走至房中,道:“姐姐稍坐。”边将佩剑还于架上。陈清见架上另有一柄匕首,鞘上金玉镶嵌,龙纹环抱,华贵非常,便拿起来掂一掂,又拔~出鞘来一看,寒光泠泠,复又合鞘还于架上,谓陆雨道:“这匕首是袁珝送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