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珝道:“我想父皇并不是不查。只是许李皆为建国功臣,且朝中之势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满身,不成急于一时。”
立时朝野纷繁,风雨将侵。力保太子的许氏阖府皆民气惶惑。老建国公许钊宗子战亡,另有三子——秉承建国公的二子许术、三子荆州侯许杭、四子鸿胪寺卿许林,下朝后,仍在翻云殿外跪谏,为太子讨情。从巳时跪到申时,双~腿落空知觉,还不见天子传召。目睹日头西斜,一乘轿撵从殿门而入,三子认得是老父许钊之轿,那轿撵从三人身边路过,并未停歇,直入翻云殿书房而去。
自入宫去见天子,天子表情甚烦,又不喜他,加上袁琚朴直不阿,言语之间稍见顶撞,天子马上大怒。他又无娘家倚仗,京中亦无报酬他言说。被天子一番斥责后,敕命出京,无奉召不得入京。
太子嬉笑道:“是何了局?是何了局?人生不过百年,谁都难逃一死。”言及“死”字,不免又想起本身早夭的儿子,不由哭道,“人都要死的,我的程儿也死了。程儿,程儿,你在那里?”
王坛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聚散,此事古难全。”天子道:“阴晴圆缺,悲欢聚散,确切亘古难全。昔日我与皇后,携太子和泰王月下谈笑,多么温馨。现在却只剩我与太子两个。”言罢不由心软,起家令王坛备轿。
轿撵行至东宫,里头灯火透明,模糊有歌舞之声传出。入内来看,只见东宫大殿内,莺燕环抱,乐声萦梁。太子固执酒壶,瘫坐在位前的台阶上,摆布美女,喂酒的喂酒,送果的送果好不殷勤。太子被簇拥此中,左搂右亲,甚是不堪。
天子满目悲戚,拂面叹道:“此子不成救也。”乃一扯衣袖,谓之道:“你若公然不想当这太子,便如你意。”言罢拂袖而去。行到大殿门口,忽闻声太子歌声传来,唱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清寒月色中,声音听来甚为凄楚。
天子道:“许公不必如此。许公能够前来,应知朕已等待多时。”又亲身将许钊扶起。
袁珝道:“是,三哥放心。”两人互道保重,别离而去。
泰王归天数今后又逢中秋。满朝文武皆为泰王守孝,三月内不成闻歌阅舞、大摆筵席。是以中秋佳节过得悄没声气。太子于泰王府一闹,那建议废太子的奏折如雪花般四周飘来。天子借端丧子之痛,多日未有上朝,只看着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发楞。
边唤边站起家来,好似畴前与儿子袁程捉迷藏的景象,在大殿上呼来唤去,行至殿上宝座,俄然手指座后,哈哈笑道,“本来躲在这里,叫我好找。”说着便要往座后去拉人,王坛见座后并无一人,拉住太子劝道:“殿下喝多酒目炫,哪来的小郡王?小郡王毕命多年啦。”
太子却如一滩烂泥,东倒西歪地向天子笑道:“父皇对我这个太子不对劲废了我就是,我归正也不想再当这太子了。”说着举手抓头上之冠掷于地上,宝冠上玉珠散落。
袁珝闻言,一时神驰,欣喜道:“三哥如此说,等清户令结束,我定带着阿雨前去。”
他出京之时,袁珝相送。兄弟别离,不知何日相见,分外感概。袁珝因其遭责,不能相帮,万分自责道:“三哥,只怪小弟无能,未说得上话帮你。”袁琚道:“我本不喜都城,能平生待在郎陈最好。”见袁珝仍然面有愁苦之色,又道,“五弟,你有所不知,郎陈虽为边地,不似都城民富物盛,但人物风景不输都城。且这些年我在郎陈也算兢兢业业,百姓安居乐业,又与乌乾国边民互通友爱,也算得一方乐土。有机遇你亲身去瞧一瞧就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