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船行,尽览两岸风月。冯老三且看动手捧茶盏神采更加舒畅的霍青毓,满心猜忌无处可诉。
上辈子夺舍了她身材的那妖孽,常常脱手救人,要么是技艺出众却受人暗害的游侠儿,要么是出身凄苦参军没几年就能脱颖而出的穷户将军,要么就是白龙鱼服奉旨暗访的天潢贵胄,气运如此之盛,那才叫人感觉希奇。
洗漱过后,身穿红色中衣,恰纱裙,外罩藕荷色对襟儿褙子的霍青毓散着头发走出静室。
乌压压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儿,一头青丝如墨染,更加衬出白净的脸面。点墨也似的眸子阴暗通俗,漫不经心肠落在人身上,好似连心肝脾肺都能看个通透普通,再没有平常女儿家的清澈纯粹。
霍青毓闻言轻笑,且把手中茶盏轻放在桌上,因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做的还是活人无数的善事了?”
平常百姓多数有见官怯的弊端。便如冯老三这等腰缠万贯,因着买卖买卖经常与盐商官绅相来往的,方才报官见知府时,仍旧有些心生怯怯,不过是强作平静。
就在朝野高低皆因姚短腿一案沸反盈天时,霍青毓也带着冯老三诸人回到了扬州。
杨嬷嬷被臊的满面通红,支支吾吾了大半天,只好说道:“女人且别这么说,不拘是个甚么了局,也都是他们本身情愿的。女人倘若不信,且问问她们便晓得了。老奴再不敢扯谎的。”
霍青毓拿起桌上的普洱茶轻啜了一口,漫不经心肠说道:“有甚么话就说罢。”
因此十余年下来,姚短腿一伙拐子看着不起眼,手中命案都积累了二十余条。如此丧芥蒂狂之罪过一经问出,顿时震惊了朝野高低。司管此事的应天府尹一面拟折子上报刑部,一面令人遵循姚短腿等人的供词到各地寻访被拐儿童并将人归还故乡。一面欣喜于本身任上破获如此大案,三年考核必然能评个优上,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别的一人也寻摸着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黑漆填金的托盘上摆着一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杨嬷嬷把盛着普洱热茶的填白盖碗摆放在霍青毓面前,谨慎翼翼地阿谀道:“女人到金陵走了那么一遭儿,且办了那么一件大事儿,想必也累得紧了。奴给女人捏捏肩捶捶腿,疏松疏松可好?”
霍青毓略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茶的意义,只在圈椅上坐了下来。目光漫不经心肠扫过那七八个被打折了腿脚伸直在角落里的孩子。
杨嬷嬷把要说的话放在心底又衡量一遍,方才举着托盘谨慎翼翼地迈进门来。
从扬州跟来的几个男人察言观色,立即走到各角落里,把浑身脏兮兮,神采胆小惊骇的七八个孩子全都带到霍青毓面前。
霍青毓独自去洗漱换衣,留下冯老三与杨嬷嬷互通口风。
姚短腿一伙拐子专做的便是发卖人丁的买卖,十余年内流窜至南北各地,拐卖的小童妇人不下几百起。了局最为惨痛的,便是这些被折了腿脚当街乞讨的小童,经年伤病得不到医治,苟延残喘时要被扔到贩子上乞讨,讨来的银钱多了,还能得一口残羹剩饭,如果当日没讨到银钱,拐子便连饭也不给吃。倘若饿死病死了,不过一卷破囊括了扔到城外乱葬岗上,还省了烧埋的力量。
霍青毓嗤笑,随便问道:“你倒是舌灿生花惯会说话儿,不晓得这些瘦马大多是个甚么了局?比如被富商挑中了结遭家中大妇讨厌打杀的,没被人挑中不得不转卖流落到青楼楚馆的……说说看,多数是个甚么了局。”
不过想想也是,凡是大户人家,别说是各房东子,便是贴身服侍主子们,稍有头脸的使唤丫头,出门子都得派车派人跟着。前拥后呼十几二十号人,那里就等闲叫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