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了礼退下,出了祠堂转头望,只见柳晏还久久地耸峙在那些牌位前。
柳晏闻言微微一笑:“你去吧,去见见你母亲。”
柳晏自顾自地在祠堂中踱步,将祖宗的牌位一块块拿起来细细擦拭,又谨慎地放下。
“母亲放心,我好得很呢,父亲不忍心打我的。”
"祖父?"长安把玉芽推醒,撑着发麻的腿跪下:“请祖父恕我不敬之罪。”
“名字倒是都记下了,但是并不晓得到底是哪些先人。”长安老诚恳实地答复。
珑香提着食盒进了屋,听到长安与颜氏的对话,笑着插言:“前些日子李大夫来瞧,给夫人算了日子,说是分娩的日子就在蒲月,如果赶得巧,说不准就和蜜斯同一日的生辰呢。”
颜氏恨道:“我真是想不到柳明月会如此的狠心暴虐,她为了和你一个孩子过不去,竟活活地害了一条性命。”
长安正暗自迷惑,柳晏却俄然开了口:“呆了一宿,可将这些牌位都认清楚了?”
“你想要我还你个公道?”柳晏语带兴味:“你想要我怎生为你出气?”
长安点头:“刻薄仁慈是父亲的赋性,如果失了这赋性,恐怕就不是长安的父亲了。”
“你倒是诚笃,”柳晏抚着髯毛笑道:“昨日的事情我都已经传闻了,此中的枢纽我已猜到七八分,此时却想再听听你是如何说的。”
到了房中,颜氏拉着她左看右看,确认了她未曾受伤,这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玉芽还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待看清了来人,慌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叩首。
“乱葬岗?”长安讶异道:“好歹也该运回凉州交给她父母。”
先回了阁水居,由绿衣翠羽服侍着沐浴洗漱,又听了两人将昨日的事细细讲来。
“我哪有甚么不好的?母亲给我的份例尽是充足的,几个丫头也都是忠心为我,反而是您,身子已经这么重了还要为我操心。”长安顺着颜氏的话往下讲。
“你下去吧,”柳晏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将玉芽赶了出去。
长安见颜氏满面的忧色,心底却始终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暗影。这孩子,当真会安然地落地吗?
柳晏闻言,心中暗喜。他只当长安遭了惩罚,心中必然是忿忿不平,定然要求他重责柳明月的。没想到她竟能将柳家的申明放在前头,将私愤压在内心。
“蜜斯,你那里晓得,这个秋水压根不是甚么良家女子,是……是那种处所的女子,”翠羽插话道:“哪另有甚么亲人?”
桂嬷嬷接口道:“这些事蜜斯就不必操心了,老奴已经措置安妥了,管束这事就此打住。”
长安道:“母亲临时就将这些气愤之情放在一边,当务之急该是若那边理这个毒手的题目,毫不能传将出去,让人晓得了只怕是不好。”
长安叩首:“甚么事能瞒得过祖父?长安是小辈,小辈不敢忘语长辈的不是,但是非曲直还望祖父能够明断。”
“在客房里呆着呢,老太爷发了话,不让她出院门。”
长安不明就里,不知柳晏来此是甚么意义。她宿世对于这个祖父一向是深存畏敬之心,向来少有靠近,对于柳晏的脾气也是半分都摸不透。只晓得他立于朝中多年不败,毫不乏策画与胆识。宿世里柳长安不保百口的反对,执意要嫁给李耀之时,也是祖父一语定乾坤,允了她婚事的同时,将柳长安三个字从族谱上抹去。
只是可惜啊,如果长安是个男人,这柳家约莫就后继有人了。柳晏想到此处又感喟一声:“你起家来罢,我已经令你姑母在房中思过了,没有我的号令不准她出门。”
“祖父,长安与姑母都是一个姓,都是一家人,恰是相依相存,唇寒齿亡。姑母固然错怪了长安,但想必也不是成心为之,长安别无所求,只盼着姑母能放下成见,再不要到处针锋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