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厮立足止步,指着回廊绝顶的竹林入口,说道:“客人自顾进林便是,我家老太爷正在竹林的溪边煮茶,你循着劈开的石路走便是。”
看着崔耕的模样,明显小厮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机,抿嘴一笑,道:“我家老太爷说了,凡是能认得我们佟府的大门在哪儿开,能叩环叫门的,就不是甚么为非作歹的人。至于扣问访音和来回通禀,我家老太爷也说过,无需如此费事,既然有事来寻,当见还得见,何必多次一举呢?
一个小小的门房竟有这般言谈,想来这仆人家也是分歧凡响啊。
声音如同钟灵百雀,顷刻脆耳,是个女孩的声音。
崔耕由衷地感慨了一声。
这民歌崔耕听过,仿佛是出自春秋战国期间的汉北民歌,名字记不起了,仿佛叫甚么沧浪水之歌?
姚度点头道:“没错,董县令给您支得这招,倒是高!不过佟家正因为佟修远之死,才自始自终闭门修学,宁为人师不为官宦。想要请佟老爷子出任本县学正,为县衙为朝廷效力,恐怕也是有些难度啊。不过有一点能够放心,佟家跟其他书香家世不一样,不管是贩夫走狗,还是三教九流,佟家都向来不会低看一眼。不管是僧道,还是乞丐,只要跟佟老爷子投缘,便能成为佟家座上宾。以是,大人的商贾酒贩出身,倒是无关紧急。只是如何能游说得动他白叟家,恐怕要下点心机了。”
崔耕略有思考地沉默了半晌,道:“这么说来,只要能请的动佟本善老爷子出任本县学正,其他题目还真的能迎刃而解啊。”
自此,清源三名生徒的古怪灭亡案,固然看似已经破案,实际上却成了太宗、高宗两朝的一桩悬案,至今,凶手无踪。
并且崔耕听着有些耳熟。
越走越近,更加清楚……
可惜了!
回廊的尽处,一片苍翠欲滴之色落入视线中,再细细一看,好家伙,竟是一大片苍绿矗立的竹林。
不过为了根绝后患,他最后心一狠,直接将清源县学给撤掉了,此事即便遭到了当时多数大臣的反对,李二陛下还是执意为之。
随后,便与姚度一齐出了县衙,披着洁白的月色走在清源的夜幕下,不消一会儿,便回了丽景坊家中。
一名差未几十七八岁的门房小厮走了出来,伸手一请道:“我家老太爷正在府中竹林里煮茶,请随我来!”
以一己之死换来世人生,佟修远这儒生是在舍生求义啊!
而那女孩则是在溪边的一块空位上席地而坐,背对着崔耕,悄悄地摇着葵扇生着火,看似在煮茶。
小厮带着崔耕进了府,绕过影壁走进了前院的回廊。
……
天底下竟有如此这般刚烈的儒生?
崔耕走着听着,已经看清了竹溪旁煮茶的一老一少。
“沧浪之水清兮,能够濯我缨。”
小厮解释道:“崇文坊中天然没有小溪,只不过是我家这竹林中有一处温泉眼,泉水不分日夜,源源不断,老太爷跟四位小爷花了十年的时候在竹林里凿了条小河道。这不,就有了佟府的竹溪了吗?”
佟修远之死,委实过分俄然,卖力押送的长安官员当场傻眼了。无法之下,他只得停息押送,将这些学子、学正教谕一干人等重新关进清源县南监,然后派出八百里飞骑敏捷返回长安,将本日之事回禀朝廷面呈李二陛下。
崔耕更加的对佟家人感兴趣了。
李二陛下的心头仿佛被石头狠狠砸了一下,饶是他久经疆场,见惯了腥风血雨,刀起人头落,也不由微微颤抖了一下双手,悄悄抚住额额头,悄悄一叹,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