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忽间,仿佛又看到那年她笑容明朗,衣衫似火。
“想甚么呢?下棋应当用心于棋局才对。”落子间,司马荼兰淡然道。
“在想这几步棋是对是错。”
白绮歌沉默少顷,悄悄抚摩隆起的小腹,目光定格在司马荼兰腰间玉佩上:“看着您每日在这宫里寥寂度日,宸璟总说于心不忍,以是才会生出那些设法。早前我们并不晓得您和偶大将军的过往,厥后传闻了,愈发感觉偶大将军这些年实在太苦,您也……”顿了顿,白绮歌垂下眉眼,眸中一缕哀伤:“太上皇殡天前曾把宸璟叫到榻前,也没交代甚么前朝政事,只说,对不起您和偶大将军,但愿宸璟能找机遇替他弥补。”
并非惊骇有人传出闲话,而是担忧易怀宇会猜忌。
“你这鬼丫头,又藏着甚么花花心机?别觉得我不晓得你和璟儿暗里那点儿小奥妙,你们两个想些甚么,一眼望就能看个清清楚楚。”司马荼兰笑骂,豪放之气不减当年。见白绮歌喧闹静笑并不否定,司马荼兰忽地叹了口气:“我是当真的,绮歌,你和璟儿想拉拢我与偶将军的心机,我都明白。只是我不想再为这些事烦心了,怀宇身后我就只想看着你们一群小辈好好过日子,有你,有璟儿,有小清念、小清远,我真的已经充足。”
这一场乱世江山没有胜负对错,又或者说,仅仅是他们活过、爱过、痛过的记念。
“小清念也来了吗?快让她们出去。”司马荼兰并没有因为小憩被打搅而活力,从卧榻上起家坐好,挥手招来玉枝,“玉枝,去膳房端些糕点来,小清念最喜好吃甜食;趁便再找壶酒,绮歌那丫头无酒不欢,明天就让她们母子在这儿用膳好了。”
遥历纪和三年春,太上皇殡天,天子易宸璟跪丧三日,贩子间到处可闻百姓凄然哭泣。一场不应时节的素雪仿佛是上天对千古一帝的追思,一向落到太上皇入帝陵为安才停歇,遥国帝都,银装素裹。
“只是把本来的舆图重新增删一下,山川丘陵、沟壑池沼,尽量弥补清楚。”白绮歌罢休任两个孩子和陶世海玩闹,本身则坐到榻上与司马荼兰闲谈,“太后也晓得,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如此后宫空设,没甚么需求我去打理的,天然只能找些力所能及的事做做,多少能帮宸璟减轻些承担。”
“弥补也不必挑选这类体例。”捡了颗蜜枣放在口中,酸涩微甜在唇舌间分散,司马荼兰笑了笑,好久才持续道,“都是畴昔的事了,何必再提?何况我这辈子也不想与其他男人有所关联——就如同你对璟儿普通,不管存亡,我永久都是怀宇的老婆。”
——江山故曲·全文完——
偶遂良苦笑,坐到棋盘前谙练地拈起棋子。
“倒也是,璟儿废了六宫只设你这皇后一人,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一扫而空,虽说要不借助外力重纳皇权更辛苦些,但也不必去操心分外的事了。幸亏你是个聪明丫头,能帮他的多,不像我,大半辈子都搭在后宫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身上了。”
“那成果是甚么?对,还是错?”
因为了解太久,以是没有人比偶遂良更体味那位已经逝去的帝王,易怀宇的谨慎多疑来自跌宕宿命,特别是对贰敬爱的东西,毫不成介入——如果介入了,毁掉的不但是触碰之人,也包含易怀宇本身,而这类事偶遂良没法忍耐。
玉枝没有动,而是轻笑:“太后如何胡涂了?皇后娘娘怀着身孕,酒是点滴不能沾的。前次皇后娘娘不过与偶将军对酌一杯,气得皇上大耍脾气,连续几天睡在御书房,这事儿太后可都忘了?”
天空放晴,温和日光洒落帝都,繁华都城经历哀痛与酷寒后逐步规复热烈,人声鼎沸间,多少爱恨情仇、悲欢聚散持续上演。伴着暮色分开浣清宫的偶遂良长出口气,沿着每天都要走过的必经之路步步向前,走到某处鬼使神差留步回望,浣清宫门口,那抹熟谙的身影正回身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