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冷酷,垂着头随便地理了理衣衫,语气一派的漫不经心,“臣不过是奉旨行事。”
他轻笑,淡淡道:“本来在殿下心中,与臣另有旧可叙,实在教臣受宠若惊。”
他微微侧目,半眯着眸子审度她的脸,腔调平平道:“本来殿下不但文武双馨,就连对佛理之事也很有观点。那殿下可听过诸行无常,统统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周景夕却嘲笑出声,调侃道:“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了那么多无辜不幸的人,念再多的经有甚么用?该下天国的还是会下,诸天神佛也帮不了那些作歹多真小我。”
“嫁祸朝廷重臣的罪名不轻,”蔺长泽指尖缓缓捋着念珠,微合着眸子寒声道:“殿下无凭无据,切不成胡言乱语。定远侯通敌,人证物证俱在,由圣上亲身定案,殿下现在一口咬定是臣嫁祸,臣可不敢担这个罪名。”
有些旧事不忍触碰,不忍提及,却还是被鲜血淋漓地剥了开,血淋淋地摊开在了她面前。周景夕的双目血丝遍及一片赤红,脑筋里闪现出很多故交的容颜,她感到心口剧痛,仿佛有人拿着刀一下下地剜,痛得她想嚎啕大哭。但是哭便是逞强,她是强者,以是即便痛到死也不能流一滴泪,特别在他面前。
这番话字字血泪,她破天荒地失态至极,几近是用吼的,嘶喊到最后,嗓音已靠近沙哑。闻言,蔺长泽那头堕入了一阵沉默,很久,他才缓缓展开眼看向她,以一副安静却又庞大的眼神。
方才各种公然只是昙花一现,周景夕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回过身子看向他,神情再度冷酷如初,语气也重新变得冷硬,凉声道:“厂督这么晚来找本将,总不会是为了同我话旧吧?”
闻言,蔺长泽仍旧没有半分要分开的意义。他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仍旧自顾自饮茶,周景夕大为恼火,皱紧了眉头正要开口,房门却被人叩响了。
周景夕眸光微动,但是还来不及开口,蔺长泽便兀自接了下去,“人生活着本就有无尽的磨难灾厄,死是独一的摆脱之道。”他稍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柔声续道:“臣杀人,只是帮他们早些摆脱罢了。”
她听了竟怒极反笑,赤着眸子道:“陈年旧事?不,于我而言,五年前那一夜,永久都像产生在明天一样。厂督率西厂世人突入陆府,将陆家满门搏斗殆尽,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都城的半边天都是红的……”
四目相接,没有料想中的昏黄湿气,乃至没有多余的情感,周景夕的眼底安静得像一潭死水。被迫对上他萧森的眼,不知是累了还是忘了,她竟也没有抵挡,只是淡然地回视。
“……”
“……”周景夕眸光微闪,从未想过他们还能有如许安静说话的一日。
“荒诞!”周景夕脱口痛斥,双肩因为激烈的肝火而略微颤抖。他唇角的含笑刺痛她的眼,她气愤得无以复加,从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类人,为本身的丧尽天良找些如此冠冕堂皇大慈大悲的借口!
她蹙眉,头一偏从他的指尖挣开,今后退了几步,“别的还能有甚么。”
周景夕面露不悦,没有推测此人会无聊到用这些字眼膈应她。她微抿唇,身子一侧指了指房门,语气不善,“厂督如果闲来无事,大可与风沙渡的二位当家风花雪月对酒当歌,本将信赖他们很乐意作陪。”说着便冷冰冰地下起了逐客令,“天气已晚,本将也累了,厂督还是请回吧。”
闻言,蔺长泽拨弄念珠的手指微顿,道,“佛安闲心中。”
她拧眉,俄然发明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本身的料想。阿谁厂督,仿佛比五年前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