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正在气头上。这类时候,谁敢为碧彤讨情?
做母亲的,对女儿的心疼应当是与生俱来的。
碧彤反射性地“嘶”了一声。
沈氏嫁入定北侯府十几年,常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这般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昂首的景象,已经数年都未曾有过了。
沈氏:“……”
待碧彤将地上清算的干清干净,一旁的郑妈妈才咳嗽一张扬了口:“碧彤,这里临时不消你和碧玉服侍了,先退下吧!”
沈氏一张口就是“任务”,这哪是一个母亲应当有的态度口气?
碧彤内心悄悄叫苦,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蹲下身子,清算起地上的碎片。
沈氏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三房的顾谨礼八岁,二房的嫡孙顾谨言只要七岁,春秋太小了,还都是一团孩子气。
代价数百里的瓷碗,短短半晌就成了满地碎片。
太夫人昂首看了过来。
沈氏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究落回原位,老诚恳实地应了声是,然后起家恭敬地站在一旁。
和沈氏的暴怒恰好相反,顾莞宁神采安静淡然,气势却半点不落下风,乃至犹有过之:“母亲就一点都不想晓得,我内心是如何想的吗?”
沈氏呼吸一窒,竟没了和顾莞宁对视对峙的勇气。
沈氏看着顾莞宁翩然拜别的身影,心血翻涌,目光沉沉,面色丢脸。
这是在警告她,今后不准再刁难顾莞宁!
顾莞宁不但没慌乱请罪,反而调侃地扯了扯唇角:“母亲这么说,我实在愧不敢当。我自问言行举止都无不对,对母亲也没有涓滴不敬之处。”
……
“好!说得好!”太夫人听的热血彭湃,冲动不已:“这才是我顾家的女儿!有傲气,有傲骨!你父亲地府之下有知,也必然以你为傲。”
碧玉目不斜视,垂手束立。
“沈氏,我特地支开宁姐儿,是为了给你这个当娘的留几分颜面。”太夫人冷冷说道:“本日的事,就此作罢,今后无需再提。”
“堂兄他们自小就要练武学习兵法,立室有了子嗣后,随时都会被派去边关上疆场,以一己之力报效朝廷。疆场上刀剑无眼,随时会流血捐躯,顾家的男人向来不会胆怯畏缩。”
不敢?
沈氏再也坐不住了,起家跪下请罪:“都是儿媳的不是。常日里对莞宁多有忽视,没尽到做母亲的任务。还请婆婆惩罚!”
“倒是母亲,只听闻我练箭一事,连问都没细问,就出言指责于我。还口口声声认定了我身边人在鼓动我。我如果半句都不辩白,只怕母亲现在就要拿下我身边的丫环另有陈夫子,一一问罪了吧!”
沈氏面色一变:“婆婆……”
“敢问母亲,我的行动到底有何不当?”
一不谨慎,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敏捷排泄了血珠。
现在看来,顾家的儿郎们,竟不如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少女有风骨有傲气!
“母亲此言差矣。”
沈氏后背直冒盗汗,不敢和太夫人对视:“儿媳不敢。”
真是不利倒霉!
回了归兰院,沈氏阴沉着脸,摔了一整套宝贵的宋窑瓷碗。
碧彤只感觉额上火辣辣的,不消照镜子也晓得红肿了一片。
眼神森冷,目光如电。
是啊!
“我想习武练箭,一来是为了担当父亲遗志,不让任何人小觑了顾家的女儿。二来,是为了强身健体。哪怕今后长居内宅,有一个安康的身材老是功德。不管碰到甚么事,都能更好地撑下去。”
太夫人眼中闪过浓浓的绝望之色。
沈氏内心一寒,残剩的话生生地卡在嗓子眼里。
太夫人瞄了沈氏一眼,顿时收敛了常日的暖和,目光中透暴露几分凛冽。细心看来,竟和顾莞宁刚才的神情非常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