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动容,将韶华拥入怀中,“你我本是一心,何必起那么可骇的誓词?”
李亦倾任由宝儿搀扶,走向凝香殿,“宝儿,你我虽是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你也晓得,我的欲望是嫁给帝王。现在,我遂愿了。但是,在这后宫当中,我不但得不到圣上的爱,还被萧太后、萧德妃忌恨,步步艰巨,步步险境。我感觉好惊骇,好孤傲。我但愿圣上能够爱我,他不爱我,我入宫也就没成心义了。我不期望他只爱我一人,但他不能不爱我,他不能一点儿爱也不给我……”
“那不过是圣上体贴火线的战事罢了。蜜斯,您想太多了。”
宁湛望着韶华,“一别三个月,你瘦了,在临羡关必然吃了很多苦吧?传闻你中箭了,有没有大碍?”
崇华帝在凌烟台设庆功宴,犒劳临羡关一战中有功的将领。宴会中,崇华帝早退,大师在宴酣敬酒互贺时,才发明韶华也不见了踪迹。
“宝儿,我原觉得圣上不喜好我,是因为爹爹的启事。现在我明白了,本来贰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你晓得吗?他向来未曾用那种热忱的,密意的目光看过我。”
宝儿见李亦倾神采越来越惨白,仓猝道:“蜜斯,还是回宫去吧,不然胭脂花焉了,蒸出的胭脂膏成色就差了。”
宁湛道:“本日庆功宴上,你并不高兴,这一仗让你的眼里蒙上了阴翳,不再像畴前的韶华了。”
韶华笑了,“我甚么都不要,只要你安然,欢愉。”
崇华二年夏,韶华、刘延昭胜归玉京。帝大悦,擢韶华为禁卫军副统领,升从三品,授紫勋,赐良田五百顷,金五十万;擢刘延昭为骁骑都尉,升从四品,授绛勋,赐良田三百顷,金三十万。……临羡关守将高猛、蔡铁、张子齐守关有功,帝另遣使者擢赏。――《梦华录?崇华纪事》
宝儿不敢答言,但也没有扔了两人摘了一上午的花朵。李亦偏向来嫌外务府的上用胭脂不纯,只用本身蒸调的胭脂膏。
眼泪顺着李亦倾的脸颊滑落,滴在宝儿搀着她的手臂上。每一滴泪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在宝儿的内心。
宝儿瞥了一目炫篮中的胭脂花,心中垂垂有了一个主张,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韶华神采一黯,两万条性命换来的功劳,她如何能安然受之?韶华没有说话,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宁湛的怀里,“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万寿山腰的凤凰花树下,怔怔地站着一个美艳绝世的女子,她穿戴一袭孔雀紫金线绣牡丹的长裙,挽着一袭碧江霞色水绡披帛。她的青丝梳成繁复的飞天云髻,髻上插着金镶玉青鸟吐珠步摇。她的艳色,让凤凰花树都在刹时失了色采,变得黯然。这个斑斓的女子,恰是三个月前入宫为淑妃的李亦倾。
韶华还没说话,服侍在中间的许忠仓猝道:“圣上,千万不成,这是宫女儿们泛湖采荷的鄙陋之物,圣上游湖应当筹办七宝龙船……”
韶华道:“誓词有着咒语的魔力,以将门之名赌咒,我便不会再胆小,撤退了。”
轻舟摇摆,荷香脉脉,阳光照在身上,轻暖如薄被,韶华在宁湛怀中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今每天没亮就进皇宫受封,一向折腾到现在,烦琐的礼节比行军兵戈还累人。你做枕头,不要乱动。”
韶华笑了笑,“去兵戈不免驰驱,只是辛苦一些,算不上刻苦。箭伤已经病愈了,没有大碍。”
李亦倾一向站在万寿山腰的凤凰花树下,她看着宁湛和韶华从山下走过,在太液湖边脉脉相望,然后一起荡舟去了湖心。山腰僻静,她又隐在花树后,宁湛和韶华并没有发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