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策猜透了宁湛的心机,缓缓道:“合虚山中的天极门是当世最盛的学门,天下各国的贵爵贵胄都以将后辈送往天极门治学为荣,如当代子不过是去肄业罢了。”
男孩转头,望向温雅男人,“百里太傅,我听宫人们说,玉京就要倾塌了,是吗?”
“湛皇……世子,秋夜天寒,把稳着凉。”伸手将猞猁裘披在男孩身上,温雅男人恭谨隧道。
光阴如梭,流年易过。跟着宁湛垂垂长大,孝明帝和晓得内幕的重臣,本来满腔热忱的心,逐步凉了下来。孱羸的宁湛得了天赋不敷的痼疾,宝贵药材和上古奇方也不知用了多少,却还是长年缠绵病榻,哪有一丝勇武帝王的影子?随时有短命之虞的皇子,如何能图他光复梦华,重整朝纲?
孝明帝并未悲观颓废,他兢兢业业地恪守帝王之道,焚膏继晷地措置政务,只为将破裂的王朝保持得更久一些。
浮生若梦华歌歇,天极何忆少年游?
☆前传《少年游》
马蹄上裹了厚布的玄色马车从帝都玉京悄悄驶出,向着东方飞奔而去。马车里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他穿戴富丽的锦服,脸上带着病态的惨白,看起来身材孱羸,较着有痼疾缠身。男孩的身边坐着一名羽扇纶巾的温雅男人。
男孩翻开车窗边的锦帘,望向逐步后退的古城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孝明帝血洗观星楼以后,还是不放心,担忧帝星谶言传播出去,被六大诸侯晓得,为季子惹下杀身之祸。因而,他坦白了宁湛的出世,饰辞为清王宁守绪之子,并抱宁湛去清王处哺育。
帝星重临梦华的秋夜,观星楼血溅七尺,孝明帝的一纸杀令,让大司命云蛮连同门下数百弟子,无一逃脱杀生之祸。血迹斑斑的观星楼顶,只剩案台上染血的龟甲蓍草,仍在天风中隐示着未解的运气。
玉京早已倾塌,梦华早已式微,早在宁湛尚未出世之前,乾坤就已经定为残局。宁氏至今还保持着九州之主的虚位,不过是因为心机叵测的六国诸侯相互顾忌,相互制约,在机会和气力都未完整成熟之际,谁也不肯率先明目张胆地打出反旗,以免成为众矢之的,被诸国群起而伐之。
九星淡去,紫气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