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与否,自始至终都是纷繁纭纭的流言飞文,在民气惶惑的边疆流民中众口铄金,直至“定州城破”一事已深切民气。
李将军等了好久,仓猝转脸去看太子,才发明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盾牌前面的地上。
“应先生不必多言,你所说每一个字, 我都未曾有半分思疑。”太子沉声道,“定州城内情势不明, 且驻营休整一番,明日再行攻城。”
箭矢流星普通一刻不断,太子却只令军将布阵举盾护体,半点反击的企图都没有。
“奇特, 到底去那里了?莫非战报有误,哥舒海并未率兵南下不成?”李将军喃喃道。
“代州无兵,定州无兵。但是突厥清楚有兵,以是兵都是在….”太子的瞳人顷刻扩大,鼻翼翕动声音沙哑。
不,不是如许。
清脆清脆,像是撞进了人的内心。
但是一旦云州城破,以南便是一马平地的太原府,布兵不敷千人。三晋以南只渭水一条通途,渡河以后可直取京师,大司马去后朝中文臣为重,守城无将。
阿咄苾和哥舒海此番南侵的目标…向来都不是定顺二州的富庶,亦向来都不是攒够突厥游民过冬时的干粮。
“莫非定州守军未曾抵当便被攻破,多量燕军军品被缉获,又被突厥收为己用?”应先生非常焦心,“定州太守张之重乃是大司马陈克令部下旧将,人虽庸碌,但却不是贪恐怕死背信弃义之徒。就算哥舒海天降神兵神勇无敌,又怎会连抵当都未曾呢?何况这守城将士好说歹说也有千人,弃城而逃又跑去哪了?怎会半点动静也没有?”
“我们走!”
太子沉默中抬起眼睛,了望不远处的城墙,悄悄摇了头:“我亦想不清楚。”
太子眉头舒展,神采煞白:“定州城中,亦没有突厥兵。哥舒海向来都没有…攻破定州城。”
哪知城上却有小将探头探脑,厉声辩驳:“呸!突厥老狗当你朱爷蠢吗?昨日乔打扮作顺州城后撤的王中郎亲卫,前日又扮成太原府赶来的救兵,本日胆量更肥,装成太子殿下的镇北军。两年前太子光复北地,燕军七万大家精锐,本日就看你这几个残兵败将的鸟模样,老子就算是痰迷了心窍,也不会上你的当!”
代州仅凭轻骑和车马便可攻城,制胜在于出其不料。定州不比代州,城墙高三丈, 壕深二丈, 燕军欲攻城,必先等候云梯掷车到位, 才有机遇攻上城墙。
次日卯时,太子率万余精兵,于定州城外叫阵,一一列举突厥的罪名:“背信弃义,君臣不决,连兵不息…毁盟誓,复相攻,纵欲逞暴…”
李将军大惊,唰唰捡起数支落在地上的箭放在面前细心辨认。
燕军早有筹办,兵士布阵,举起手中盾牌反对。李将军紧紧陪侍太子摆布,亦举起半人高的盾抵在太子面前。那箭雨甚密,偶有两只落在盾牌上,收回澄亮的金属撞击声。
太子赶紧扶起应粤, 眼神凌厉扫向李将军。李将军面上很有些讪讪, 嘴唇嗫嚅。
战马吃惊高高跃起,李将军奋力勒紧缰绳,将马匹控住,心中不由大怒。
“看清楚了吗,少林?”太子的语气非常恍忽,“这支箭…是我大燕的箭啊!”
李将军还想再劝,太子却表示应先生将他一把拽下。
“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从云州城中率兵北上代州那一刻,云州便如年夜饭前待宰的鱼羊,完整被送入哥舒海的口中!”
话音未落,城中已有箭矢俄然射来。灰蓝的天空突然暗淡,昂首一看,方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般落下。
异乎平常顺利的征程,眼看便要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代定二州,细枝末节之处又流露了很多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