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等了好久,仓猝转脸去看太子,才发明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盾牌前面的地上。
阿咄苾和哥舒海此番南侵的目标…向来都不是定顺二州的富庶,亦向来都不是攒够突厥游民过冬时的干粮。
太子此番交战,仿佛踏足在云彩之上,到处都充满不实在感。
但是一旦云州城破,以南便是一马平地的太原府,布兵不敷千人。三晋以南只渭水一条通途,渡河以后可直取京师,大司马去后朝中文臣为重,守城无将。
“殿下…”李将军焦心出声扣问太子。
自顺州城破,向来都未曾有清楚精确的战报从定州城外送出。
话音未落,城中已有箭矢俄然射来。灰蓝的天空突然暗淡,昂首一看,方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般落下。
太子蓦地调转马头,胯/下战马痛嘶一声。
“代州无兵,定州无兵。但是突厥清楚有兵,以是兵都是在….”太子的瞳人顷刻扩大,鼻翼翕动声音沙哑。
到处透着诡异。
异乎平常顺利的征程,眼看便要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代定二州,细枝末节之处又流露了很多诡异。
“昨日…昨日另有突厥雄师在此,本日我们来时,却未曾见到半个兵将。”太子说,“突厥不是无人,亦不是将全数兵将都死守在顺州城内。”
李将军话音未落,角楼上咻地一声射来一支淬了火的长箭,直直钉在他的马蹄之前。
“你如果太子麾下的李将军,我还是玉皇大帝身边的天蓬元帅呢!”那朱批示使朗声大笑,调侃道,“猪年大吉,且看俺老朱送你上天!”
所谓攻城,亦是宫心,要耗尽城中将领百姓的耐烦和粮草,就算太子七万精锐军队倾巢而动尽力扑上,算下来最快也须得月余。
次日卯时,太子率万余精兵,于定州城外叫阵,一一列举突厥的罪名:“背信弃义,君臣不决,连兵不息…毁盟誓,复相攻,纵欲逞暴…”
那地上混乱散落数支突厥射来的,被盾牌挡下的箭。
太子悄悄昂首,打断了李将军的猜想。
“奇特, 到底去那里了?莫非战报有误,哥舒海并未率兵南下不成?”李将军喃喃道。
太子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满军庄严,眼睁睁目睹太子在如许的存亡关头,放弃了反击的军令。
顺利,太顺利了。
燕军早有筹办,兵士布阵,举起手中盾牌反对。李将军紧紧陪侍太子摆布,亦举起半人高的盾抵在太子面前。那箭雨甚密,偶有两只落在盾牌上,收回澄亮的金属撞击声。
太子沉默中抬起眼睛,了望不远处的城墙,悄悄摇了头:“我亦想不清楚。”
城破与否,自始至终都是纷繁纭纭的流言飞文,在民气惶惑的边疆流民中众口铄金,直至“定州城破”一事已深切民气。
李将军猛志常在夙来勇武,此时心急如焚,更是连命都不顾。直直奔至壕沟之下朗声吼怒:“城中何人?但是定州太守张之重?我乃大燕当朝太子麾下,率卫李少林是也,特为救城而来,还不快快落下城门,放我雄师入城?”
“莫非定州守军未曾抵当便被攻破,多量燕军军品被缉获,又被突厥收为己用?”应先生非常焦心,“定州太守张之重乃是大司马陈克令部下旧将,人虽庸碌,但却不是贪恐怕死背信弃义之徒。就算哥舒海天降神兵神勇无敌,又怎会连抵当都未曾呢?何况这守城将士好说歹说也有千人,弃城而逃又跑去哪了?怎会半点动静也没有?”
李将军大惊,唰唰捡起数支落在地上的箭放在面前细心辨认。
哪知城上却有小将探头探脑,厉声辩驳:“呸!突厥老狗当你朱爷蠢吗?昨日乔打扮作顺州城后撤的王中郎亲卫,前日又扮成太原府赶来的救兵,本日胆量更肥,装成太子殿下的镇北军。两年前太子光复北地,燕军七万大家精锐,本日就看你这几个残兵败将的鸟模样,老子就算是痰迷了心窍,也不会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