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悄悄抚上他手背，劝道：“殿下在外平乱，浴血奋战军功赫赫，哪知留在京中养尊处优坐享其成的却另有其人，实在太憋屈了！”
“已与你说了很多遍了。”李彦秀的声音和顺如常，“…黄门侍郎趁父皇病危之时谋逆，我救驾来迟，只在清冷殿的金柱之下找到你的尸身。”
中秋夜，迎秋寒，击土鼓，祭于坎，当祀夜明于夕月坛。
“东宫侍卫阿蛮为保护你，身负多箭，倒在清冷殿的石阶之前，直到死仍保持着背负你的跪姿。我知你和他一贯亲厚，亲身收敛了他的尸首，将他立品成塑，护在你梓棺之旁。你…可还记得阿蛮？” 他伸脱手，指向房中供奉着她的牌位之旁，一件小小的玄色木牌，小篆写着“阿蛮”二字。
十年。间隔她香消玉殒，已有将近十年的时候。
朝堂之上，局势垂垂严峻。
他二人都用了力道, 裴安素手臂吃痛, 《圣祖训》亦随后落地，轻飘飘地落在了太子的脚下。
李彦秀有着一刹时的游移，却在与她纯真天真的大眼睛对视之时败下阵来，难堪地回道：“是…父皇肃除逆贼以后，因中宗无子，被余下的群臣分歧推举称帝。他欲推让不受，却于酒醉当中黄袍加身，醒来以后已坐在九龙椅上，就此即位。”
李彦秀抬开端，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县之，一丝神采也不肯讹夺。
裴县之还是一句话语都说不出。
可她比谁都更要确信，公主泰安向来都不是驸马李彦秀的独一。江山与交谊之间，若要李彦秀二择一，被放弃的向来都是她这个未婚妻。
早些年，裴县之在李彦秀授意之下，由太常侍郎擢升太常少卿。能够后李彦秀出征多年，于朝中人事任命早已无话语权。裴县之如果怀有贰心，为向他兄长表功，将《圣祖训》与泰安一事说了出来，又当如何是好？
裴安素尤嫌不敷，适时昂首补上一句：“李将军此言真是恰如其分。安素倒也想问您一句，殿下，江山和交谊, 您到底要挑选哪一个？”
裴县之安然与他对视，跪倒在地，沉声道：“中宗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便是二殿下将臣交给贤人，臣亦无怨无悔。”
“…如果兵权被释，争位一事我便再无胜算。”他烦躁不安。
宫变当日，李彦秀于金柱下发明泰安的尸身，肉痛难抑。
李彦秀手中的兵权，已成了兄长与三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长年在外带兵兵戈，兄长却在吏部浸润多年，掌尽官员人事。朝堂上，文臣唯兄长为尊，已是数次欲对他的兵权动手。
中秋欲至，天子如以往普通，在太液池畔设席。
约莫她在贰心中当真是一丝政事都不懂的傻白甜，却忘了她是和太子兄长一同长大的公主。幼时曾被中宗抱置在膝上一同上朝。如有朝臣长髯广颐边幅凶悍，曾因惹了她惊惧抽泣，而被放了长假。
突厥之乱尚未停歇，父皇在攘外与安内之间踌躇不决，接连数日未曾定下结论。恰好就在此时，一贯掌管兴善寺的太常少卿裴县之，俄然之间却与兄长过从甚密。
落葬当日，她眼中含泪，亲手将兄长生前的爱物九龙金杯塞入元陵棺木中，待马车渐远，才肉痛欲绞地回过甚，望着星罗棋布着十八座帝陵的渭北嵯峨山。
他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角的泪意，又说：“父皇承诺过我，于我保护宣政殿时，会派兵先至清冷殿救你出来。却没想到打算有失…我们赶去的时候，清冷殿早已烧成了一片火海，而你却倒在了殿前的金柱之下。”
耳熟能详，统统卢家的男儿都曾经读过。他于中秋夜之过后幽闭清冷殿中，更是将薄薄一册书誊写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