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不谨,贻百年之患。卢氏大燕,存亡存亡仿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泰安和婉地依偎在他身边,垂下的眼眸埋没在他臂膀下的暗影当中。
李彦秀面色乌青,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父皇晓得我当日所为,必当我对他仍有异心,如果兄长以此为契机,给我扣下巫蛊压胜的罪名,怕是我难逃死劫!”
十年前宫变当夜,李彦秀于一念之差之下,择宣政殿而弃清冷殿。待得玉玺到手,他前去父皇处邀功,才惊觉父亲李崇佑竟对泰安下了杀手。他倾慕的未婚妻,死在了清冷殿的金柱下。
如果他所言为真,在阿谁时候,在阿谁当下,李彦秀挑选带兵前去宣政殿,怕是只要一个启事――为了掠取宣政殿中的那一枚玉玺。
泰安点头,面上绽放的笑容明丽,纯真的目光比泉水还要清澈。太液池漩起晚风,而她伴着一缕斜红,如临晚镜;小颦浅笑尽皆妖绕,让他如同堵塞般地心悸。
泰安悄悄抚上他手背,劝道:“殿下在外平乱,浴血奋战军功赫赫,哪知留在京中养尊处优坐享其成的却另有其人,实在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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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仇恨在泰安的心头泛动,将他二人之间的旖旎和情深都化作幻影。
中秋夜,迎秋寒,击土鼓,祭于坎,当祀夜明于夕月坛。
“中宗与我有知遇之恩。”裴县之低下头,缓缓说,“中宗生前最是恩宠公主…现在公主不在了,尸身无存不得入皇陵,臣却不肯让她灵魂无依。”
泰安眸光晶莹,哽咽着点头,轻声说:“不记得了。”
她眼睛都未展开,叽叽喳喳说了好久,却一向未有听到半句覆信。
浅显的不能再浅显的一本书:“合天下之心觉得心,公四海之利觉得利,夙夜兢兢,一念不谨,即贻百年之患…”
是彻夜…便是彻夜。
他渐渐蹲下身子,将跌落在地上的《圣祖训》捡起。
而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眸中如有晶莹闪动,仍有那一丝少年人的热忱和烦躁。
约莫她在贰心中当真是一丝政事都不懂的傻白甜,却忘了她是和太子兄长一同长大的公主。幼时曾被中宗抱置在膝上一同上朝。如有朝臣长髯广颐边幅凶悍,曾因惹了她惊惧抽泣,而被放了长假。
很久以后,李彦秀一言未发,却只将手中沾血的《圣祖训》悄悄放入裴县之的手中
侍郎罢了。
越转越快,她越转越快,瞬息之间,将本身卷成一支纸卷似的利箭飞入天涯。
但是她不蠢。
李彦秀□□无缝的说辞,听在她的耳中却清楚缝隙百出。
面前的李彦秀,早已不是当日与她青梅竹马的青涩模样,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显得成熟又胸有成竹。
每年中秋,帝王都当于月坛祭奠。
他面色煞白,一点点地朝后退。
李彦秀有着一刹时的游移,却在与她纯真天真的大眼睛对视之时败下阵来,难堪地回道:“是…父皇肃除逆贼以后,因中宗无子,被余下的群臣分歧推举称帝。他欲推让不受,却于酒醉当中黄袍加身,醒来以后已坐在九龙椅上,就此即位。”
裴县之那里经历过这般景象,面色煞白,心跳如同擂鼓。
“只驰念着上天眷恋,与你求个来生。”他悄悄说,鼻息落在她的身上,“哪知兴善寺香火畅旺,又恰逢你执念未消,元灵附身在书册之上与我相逢。上天公然待我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