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低下头，声音温婉如同黄莺，像是十年前一样娇俏可儿地依偎在他的手臂旁，问道：“我听你房中的侍女唤你二殿下…但是镇国公已荣登大宝？”
李彦秀哀思欲绝，亲手将她的尸身从銮柱之下抱了出来，深深将头埋在她冰冷的怀中长啸痛哭，却在她紧紧裹着的双臂当中，发明了一本薄薄的《圣祖训》。
她悄悄转圈，衣袂飞舞谪仙普通。
但是她展开眼睛以后，梦中的统统却又再记不清，像是健忘了很首要的一件事，抑或是很首要的一小我。
裴县之还是一句话语都说不出。
未央宫的雕梁画柱模糊如旧，她却被金碧光辉的砥砺刺得眼睛发痛。
“兄长罹难…但是，我又是如何死了的？”泰安抚着眉心，怠倦不堪地问面前坐着的李彦秀。
一念不谨，贻百年之患。卢氏大燕，存亡存亡仿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对着我，还能这般直言，我便敬他是条男人。”李彦秀将纸片似的泰安设在心口，带着笑意与她提及昔日的故事，“我当时也别无他法，便想着能试一个别例，便是一个别例。也没想汉武帝求李夫人那样，真能与你见面。”
泰安紧咬牙关，平生的演技和蔼力都用尽，尽力缩在他身边做他和顺小意的女人。
不但仅是一只鬼，还是一只附身在一本书上，薄得像一张册页的纸片鬼。
李彦秀面色乌青，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父皇晓得我当日所为，必当我对他仍有异心，如果兄长以此为契机，给我扣下巫蛊压胜的罪名，怕是我难逃死劫！”
“阿爹…”她呢喃着，“嬷嬷快些给我拉上帘子。明日要与阿爹说，再不要住在清冷殿中。这般耀目，那里合适疗摄生息？不如早些搬到太液池中间。”
他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角的泪意，又说：“父皇承诺过我，于我保护宣政殿时，会派兵先至清冷殿救你出来。却没想到打算有失…我们赶去的时候，清冷殿早已烧成了一片火海，而你却倒在了殿前的金柱之下。”
看似温婉实则锋利，字字句句都在教唆，助李彦秀本就爆燃的肝火烧得更旺。
亦晓得他自来都是多么哑忍的一小我，向来不做没有掌控，亦有利不起早，向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裴县之与兄长异乎平常的靠近，到得此时，成为了压垮李彦秀的最后一棵稻草。
如果他情愿, 大可尽诛九族以消贰心头之恨。史乘自出处上位者誊写, 只要他功劳卓然，百年以后又有谁还记得本日处心积虑的裴家？不过是《燕史》之上寥寥数语，记录了裴氏炮灰般毁灭的结局。
他将丧妻之痛生生忍下，但是父子间的隔阂却就此无可挽回地埋下。
面前的李彦秀，早已不是当日与她青梅竹马的青涩模样，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显得成熟又胸有成竹。
泰安和婉地依偎在他身边，垂下的眼眸埋没在他臂膀下的暗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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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成了…一张纸？”
杀了她。
但是这本书中，没有他的泰安。
李彦秀有着一刹时的游移，却在与她纯真天真的大眼睛对视之时败下阵来，难堪地回道：“是…父皇肃除逆贼以后，因中宗无子，被余下的群臣分歧推举称帝。他欲推让不受，却于酒醉当中黄袍加身，醒来以后已坐在九龙椅上，就此即位。”
十年前宫变当夜，李彦秀于一念之差之下，择宣政殿而弃清冷殿。待得玉玺到手，他前去父皇处邀功，才惊觉父亲李崇佑竟对泰安下了杀手。他倾慕的未婚妻，死在了清冷殿的金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