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我的仇敌,真的死了吗?”
泰安顷刻怒发冲冠,噌地一下从《圣祖训》上站了起来:“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我父皇母后兄长待我如珍似宝,一家人相亲相爱,我可向来都没有想过当甚么劳什子的皇太女。”
她醒转过来的这间宫殿,看起来像是他的书房。陈列固然都丽堂皇风雅端庄,但是既无特性也没咀嚼,看起来就像是浅显的宫报酬了完成任务让人挑不出错,在库房里捡些值钱的玩意随便安插出来,涓滴不上心。
一腔血海深仇,隔了三十年的光阴,再无处安设。
“我朝养臣子百余年,举国颠覆之时却无一人保天子死社稷。瓢泼大雨中的金銮殿下,乌压压跪了满地昂首的降臣,却将谋逆的罪名归于我一个小小的公主身上!”
窗前一张玄色的计划,案上连一件活泼风趣的小玩意都没有。小太子就坐在案前执笔,恭恭谨谨地抄着面前摊开的《圣祖训》――就是她醒来时附身的那一本。
他们同室而居,那人竟然比她本身更快接管她是一只纸片鬼的究竟。
足足三十年的时候,她错过了一个长久朝代的更迭灭亡。
阁房以屏风隔开,内里摆了一张床榻。小太子白日里抄书,早晨就睡在床榻之上,泰安醒来的这数天时候,向来未曾见他出过房门。
泰安虽是一张巴掌大的纸片鬼,也在澎湃的肝火下攥紧了拳头。
这那里是太子啊?除了身上的衣服,半点都没有太子的模样和气度!
内力荡漾,响彻云霄,寥寥数语,就给方才死亡烈火当中的她安下了逼宫弑父的罪名。
小太子抬抬眉毛,冷冷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太子被她这般专注地看着,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听到她再一次如许问,只微微挑了眉头,慢条斯理地点头:“嗯,死了。”
五城兵马司的李都统驻守内城执掌兵符,是阿爹仰仗平生,不吝以爱女下嫁的镇国公。
“成王败寇,汗青自来都由上位者誊写。”小太子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是在安抚还是在讽刺,“君王即位以后命令纂史,他说你弑父谋逆,你就得千秋万世地这么弑父谋逆下去。”
“泰安公主,中宗女,恃势骄横,专朝政,欲己为皇太女,进毒弑帝。”
她的驸马,她经心信赖的人,本来处心积虑打算,与她虚与委蛇十年光阴,为的不过是她阿爹身下冷冰冰的一座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