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陈宅回廊惊鸿一瞥,已经充足李明远印象深切。
只可惜,李明远底子没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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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现在,丢人丢到姥姥家的大戏灰尘落定,李明远总算又有了表情。
安太后出身姑苏安氏,乃是江南一方望族。钟鼎人家的女人,常日里吟诗作对,雪月风花,遵循大师闺秀的标准,戏本子虽说是不能看的,听戏倒是大户人家的平常爱好,逢年过节家里都要开上几天国会热烈热烈。
晋朝制止娼妓,本来的风月场合根基全数迁出了内城,好色之徒没了本来寻欢作乐的去处,只能将那些许经历发散到别处,又兼安太后好戏与世宗拔除贱籍之故,自前朝起本就流行的狎优、蓄养家班之举在此时突然成风。
两人一前一后回身而去。
陈宅以外的巷子前行几步,已经再不闻陈家那白事儿中的哀婉之声。
李明远挑眉,视野和他一对,勾起嘴角别有用心肠一笑:“那……本世子从现在开端一起凑这场热烈,算不算迟?”
本日看来,他在府里当家这些年积威甚重,这一嗓子吼出来,身后一干小厮吓得脑袋都不敢抬,活像小鬼儿见了阎王。
久而久之,皇城里有一句话传的很广,叫做“人不辞路,虎不辞山,伶人不辞轩和堂”。
肃亲王世子李明远当家这些年,最不爱听这几个字儿。
朝野高低,皇室亲贵,纷繁以懂戏为潮流。君子名流捧伶人的去处亦被视为风骚佳话。
李明远天然晓得这些风月之所都是甚么德行,听此一语,顿觉有门儿,苦着的脸随即换了个镇静的神采,话里的一本端庄的语气也随之去了,带了那么一点儿世家后辈玩世不恭的意义:“秦老板这话说的太冷淡了,你是大名远扬啊,连我这不大进戏园子的人都听过别人说过你色艺双绝……畴前我那一群狐朋狗友都嘲笑我不爱听戏是个丧失,我向来也没当过回事儿。”他眼神向着秦风一转,“本日一见秦老板真容,方晓得畴前错过的那些场子戏,真是丧失。”
这一笑的确摄民气魂。
此处也错落地驻着一些在贵胄后辈见口耳相传的“好去处”,深宅远巷当中不时传来些许惹人遐想的西窗笑语之音。
“世子爷!世子爷……”小厮本来声音不小,吵吵嚷嚷咋咋唬唬地跑过来,见到李明远身边含笑而立的秦风,一咬舌头自发抬高了声音,“王爷请您回府……出事儿了。”
何如有个惹事儿的爹,另有个肇事的弟弟,这几个字儿像是有了认识一样阴魂不散的长年贴着他,时不时的就要跳出来给李明远添点儿堵心。
伶人暮年因为世俗轻视的启事,根基不与内行通婚,全部行当内非亲即故,因为友情匪浅,相互有都是亲朋,常常聚居一处,伶人的寓所多以“堂”为寓所名,少数以“轩”为名,名号与安插皆极尽风雅,常有愿与名伶交友的风骚人物在此集会宴饮,席间达官权贵文人骚人不一而足。
秦风指尖正绕过被夜风吹来的发梢,闻言微微一笑,正要答复,却被李明远身后的小厮抢了先,只好笑着停了言。
演天子的伶人上了妆就是“天子”,演贵妃的伶人扮上相就是“贵妃”,戏文中的角色皆是“前人”,断没有祖宗向子孙后代施礼的事理。
李明远看了看秦风的脸,眯了眯眼睛,又加了一句:“我肃亲王府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不会因为此事胡乱迁怒的。”
秦风脚下轻顿,淡淡回顾,苗条的手指缠绵绕太长发尾梢儿,悄悄一笑:“世子行事……向来是不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