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回,俱是些贵重的金饰,还是不见他所寻。黑衣人有些沮丧,将那些代价颇高的珍宝随便放回屉内,暗叹着去开第四个暗格。
月光透过蒙着绢纱的雕花窗棂,洒出去些许,未几很多,刚好能将阁房瞧个大抵。黑衣人直起腰,在妆案前轻手前脚地翻弄了一遍,除了几个素粉面脂的盒子,并几样不值甚么的家常簪钗篦子外,翻不出旁的甚么物件来。
韩孟收了金簪子,指着索庭,向府兵命道:“捆了带回折冲府。”
坊内的顾宅,因家主出了事,更是显得寥寂沉寂。部曲们居住的外院另有灯火响动,风灵的内院则无半燃烧星子,原另有阿幺睡在内院,风灵不在,内院便只剩了她一人,她不免骇怕,抱了铺盖被褥去外院配房与她阿母同睡。
一支金簪又能作得甚么证,即便有顾风灵指证,也只是一家之言,混赖了又能怎的。那半胡都尉,总该顾及柳家情面,谅他也不敢如何。
外头有月色照着,另有些亮光,屋里倒是一片无边无着的暗中。那突入的黑衣人半佝偻着腰,谨慎翼翼地摸索着前行,直摸进风灵的闺室。
黑影回身望望院子,仍旧与方才普通无二,遂大着胆量踏进了屋子。
瘫坐在地下的,竟不是旁人,恰是索庭。
他胡乱将那些纸塞了归去,再开第二个,是部曲家仆们的身契、宅子的房契等物,亦非他所求之物。
一息间,全部小院刷地被点亮,火把、院中的石灯,一齐亮了起来。木阶底下站了一院子手擎火把的兵卒,无人说话,只要火把上的松脂燃烧时收回的“啪啪”声响。
坊门既闭,佛奴将内院的屋门、院门一一检视了一遍,亲手落了锁。
拉开第三个暗格时,屉内两声纤细的“当啷”声,黑衣民气中一喜,忙探手入内,将里头的金饰头面等物一并捧了出来,在月光下细辨。
这一起,他敏捷地想了一个又一个应对的籍口,却一个又一个地颠覆。末端,他横了横心,决意一味装傻充愣,直至父亲与表兄得了信来援救。
夜色虽沉,但月光亮白,那黑影不敢在墙头上多担搁,深深吸了两口气,便跃下了墙头,一脚踩到了一丛花木中,一个踉跄,惹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花叶摩挲声。黑影一慌神,蹲在花木间,半晌不敢再动。
便有两名府兵上前,将索庭从地下拽起,三两下捆了个健壮。索庭的双腿早已麻痹不听使唤,不消说走路,连站也站立不住,府兵便一边一个架住他的胳膊,一起拖拽出去。
索庭不由心头一缩,勉强稳下呼吸,故作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描述,往屋内的一张高椅上一坐,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发干的嗓子眼,“都尉若要传唤鄙人,尽可直言,这又是何为么?”
那人捡起小木匣子,借着昏黄细弱的一点亮,翻手翻开匣盖。里头垫着几层白绢,正中鲜明躺着一支鹿形金簪,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黑衣人按住狂跳的心口,将那金簪揣入怀中,颤抖动手脚将小匣子阖上,仍旧放回暗格内,也不忘悄悄掸平榻上教他弄皱的锦褥子,顺着摸出去的方向,一点点又挪回到屋子门边。
待他重新将屋门上的紫铜锁扣上,一回身,整小我却木木地呆在了原地。
索庭心灰意冷,心中又是烦恼又是骇怕,全部身子僵冷,身子和脑筋都转动不得,只得任佛奴纵情地调侃热诚。
安平坊内的围墙都不高,不似永宁坊那般山墙高砌。顾宅内院外的墙头上,快速攀上了一团黑影,倒不吃力。
府兵公然未将他投入牢内,只推着他进了刑牢外的一间配房。索庭进门昂首望去,拂耽延正负手立在窗边,屋内灯火透明,照在他乌青的沉毅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