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庭顿时便直了眼,散着腿呆坐不动。
柳爽低低笑出声来,“不想那拂耽延倒有几分离腕。”
索慎进指着案上的一道肥鸡、鹿肉同烹的菜肴,向索庭道:“这小天酥里头的鹿肉,是今早庄上的庄头特送了来的,也不知他打哪儿密查来的,你平日喜食小天酥,倒是个邃密聪明的。”
柳夫人向大樊篱那边瞥了一眼,仍笑着,“走罢,上我那屋,有新制得的青梅,恰好烹茶。”说着率先起家,领着一群媳妇娘子往背面正房去,走时还带上了一众仆婢,只留了索慎进父子与柳爽几个独在屋内说话。
索慎进一拧眉头,放弃了装点在脸上的慈爱,重重地咳了一声,索庭仍旧一副魂不守舍的痴样,索慎进不由沉沉地挂下脸来。
柳爽见状,笑嘻嘻地执起案前的酒盏,向索慎进身后的婢子连使了两个眼色,婢子会心,忙替索慎进面前的空盏中注满了酒。“姨丈莫恼,阿庭本日劳累,想是乏过了头。”
话未及讲完,索庭的长随阿忠仓促自门外出去,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子,行动打飘。他见索慎进与柳爽皆在,忙不迭地要施礼,索慎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拣要紧的快说。”
“阿庭,莫怔了,这小天酥如果放凉了,便失了大半的味道,白孤负了庄头的一番孝心。”柳爽陪饮了一回,放下酒盏,脸上笑得极是温暖,切切地催促索庭提箸。
索庭讪讪地应了,拿起案上搁着的银箸,夹了一箸鹿肉送入口中,竟是食不知味。再一瞧,此中一支银箸却还是拿反了的。
待人走空,索慎进咬住了后槽牙,闷声道:“张伯庸是个死的不成,韩孟来带人,他便放了行?”
柳爽与索庭一齐执了小辈的礼,辞过索慎进,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院,往索庭的跨院去。一起上柳爽好言又劝抚了一番。
索良音一时不如该如何措置,遂悄悄地将手札带回房中,翻遍全部屋子,寻不到一处妥当的处所。来回兜转直至暮时,她终是停下步子,在转暗的房内静坐了一盏茶工夫,终是咬咬牙,将手札藏掖在衣袖内,往前头大院去。
索庭所居的院子,在东面跨院。这个时候,虽已上了灯,可院内却静悄悄的,并无人走动。
索慎进心中不快,碍于大樊篱背面的女眷们,抬高了声音向索庭责道:“不就是拿住了两个半死的突厥人,打甚么紧?能不能活着尚且非论,即使是活着受了审,他怎就能晓得那些内幕?多数是打死了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的。竟把你唬成如许,这点子出息,平日里也不向你表兄多学着些。”
索庭低头不语,待他父亲怒斥完,方犹踌躇豫道:“这些事儿子原是做惯的,本不当慌惧,只是这一回……”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垂下视线,硬着头皮吐字,“这一回,当真觉着不稳妥,特别是教那杂胡都尉拿了活口去……”
“先不说这些沮丧的话。”柳爽笑着自斟了一盏酒,捏在手中轻转,“究竟如何个意义尚不了然,且先静观其变。若不了了之,便万事皆休,倘那两个突厥人一口将阿庭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