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肚腹中一阵翻搅,她双手受制,没法护住肚腹,内心头一阵哀凉,抱定了与腹中孩儿一同赴难的决计,反倒没了惶惶,也有力再扎挣,只平平道:“论说暴虐,我怎及你万分之一。”
贺鲁在她劈面的坐下,执了一柄小银刀替她将羊腿骨上的肉一片片地削下,风灵从不与吃食过不去,多年颠沛流浪的行商,早已教会她越是处境卑劣越是要尽力进食积累体力的事理。故此她并不顺从他递来的削好的肉食。
风灵揉着生痛的脖子,不敢将那银链子放下,“贺鲁!幸亏你还认得此物!”
这条银链子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淋向贺鲁,他一个激灵,突然从气愤与欲望交叉燃烧的火团中抽离出来,呆怔了几息,连步发展。
张韫娘一行人分开的当日,贺鲁将风灵安设在他牙帐一侧,亲身检视过一利用物,刀匕簪钗,但凡是锋利器物皆命人搜了出来,挪出帐外。
风灵垂垂停了口,暗自发笑:这但是端庄的天家血脉,岂容你乱臣贼子作践。何况此一战以后,甚么沙钵罗可汗,约莫不过是草原上的一头丧家之犬罢了。
“多年不见,你但是记不清本汗的做派了?自现下起,你若违我一回,我便屠十名唐人来陪。”他说得随便,灰碧色的目珠里却凶光毕露,与饥狼无异。说罢他从怀中摸出教她做过威胁又丢弃一旁的金鹿簪子,俯身作势要替她挽在发髻间。
风灵拧着身子躲闪了两回,他便干脆放了制住她手腕的手,双手一齐抓住了她的衣领,一面阴仄怪笑:“你这话说得不错,要以暴虐论,恐你只见了万分之一……”
“本汗念着昔日情分,以礼相待,你倒真当我这儿是随便出入的商肆店铺了?”贺鲁面色黑沉下来,仿佛是将帐外的暗中阴冷一同带了出去:“你进帐时心甘甘心,并未有人勒迫,想要出帐却由不得你。”
银链的一端悬吊着一枚弯如新月,光彩微黄的包银小物件,跟着风灵颤抖的手腕不住闲逛。
风灵冷眼瞧着,也不发声,随他们清算去。及夜,有女奴端了热气腾腾的肉食出去,并一海碗汤饼。风灵晓得拂耽延领的西州兵在行军或战时,皆以肉干干胡饼充饥,顶多不过一碗肉汤,世人分食,想来突厥虎帐中大抵亦是如此。面前这些吃食,恐是专替她一人做出来的。
贺鲁从案上拔出小银刀,入鞘收了起来,两步绕过桌案,立在她跟前不冷不热地干笑两声,“你本就是唐天子遣嫁来的和亲公主,出降我部名正言顺,过往的数年,我不问你去了那边,现在既归,便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可敦,莫再同我耍弄手腕。”
前一息浑身发寒似冰,下一息便与直冲上头的肝火相撞。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猛站起家,一挺肩膀直撞上贺鲁的下颌。
贺鲁的目光自她的头顶覆盖下,盯着她沉寂的眼眸望了一会儿,顺着她微翘的下巴滑落至脖颈,因她仰着头,脖颈下的夹絮襦衫领口微开,暴露一截仔细柔洁白的肌肤来。他俄然弃开紧拽在手里的发髻,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掌猛地向她的领口扯去。
贺鲁俄然笑了起来:“瞧你这吃肉的架式,腹中约莫是个小狼崽子。”
“狼牙……狼牙络子……”贺鲁瞪着眼,不成置信地呐呐问道:“突厥族人的圣物,怎在你身上佩着?”
未几时贺鲁大步踏进帐来,女奴行了礼,上前替他褪去大毛氅便退了出去。
金簪在贺鲁的瞳人前不及一寸处快速愣住,风灵凝睇着簪子尖端闪出的寒光,紧咬着后槽牙要将手腕朝前递送,仅仅一寸的间隔,却教贺鲁钳制住了手腕一丝一毫都转动不得,纤细的手腕骨在他手掌的握持下,如同脆枝,时候能教他折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