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靠着车壁,轻抚肚腹,安抚着在她腹中拳打脚踢,以示不满的小莫诃,一面笑着同坐在她劈面的佛奴打趣儿:“那歇未生时,我正从长安往西州奔赶,现在轮到莫诃跟着我赶路,皆是不得安生,四周展转的命数,想来我这两个孩儿约莫生就该是行商的。”
“我可同你说明白了,你将我送至处木昆,换了韫娘她们便一起往金牙山去,尽快找到唐军驻地。贺鲁狡猾多变,行事从不守端方,你们切莫在途中担搁,免得他起了悔意又撵上来。这一战阿延与苏将军他们定能稳操胜券,我只需在处木昆捱上几日,大破贺鲁之日,便可得救脱身。”风灵敛去脸上的笑意,又将一起叮咛的话,慎重相告了一遍。
那木托直点头,满怀了希冀盯着风灵。
那人终是松了口气,眼眶子里的泪花一下就激了出来,猛一阵点头:“恰是,恰是小人。”
风灵朝他翻了翻眼:“羊若惶恐失措,虎便能起怜悯之心,不吃它了么?”
风灵将目光投向他,佛奴艰巨地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发燥的嗓子眼,“我们家的部曲归集归集另有百人可用,大娘如果许,我便领了他们去,大不了与处木昆的突厥人……”
风灵斩钉截铁地摇点头:“何况,算账作买卖你行得,打打杀杀的,你那里就能呢?你绝了这心,不必再做此筹算。”
风灵凝神端坐很久,忽地嘲笑起来:“旁的部族贪钱或是不假,贺鲁的野心早漫过了庭州,超出了西疆,财帛于他早已是囊中之物,只怕他瞧不上眼。”
风灵反倒说不上话来,呆怔地坐了下去,过了片时,又问道:“你是说,贺鲁趁着弥射将军带兵离了处密部,偷袭了你们的牙帐,擒了长平县主与弥射将军的冲弱幼女?”
佛奴见她一时不能定夺,自作了主张好言安抚了木托几句,请他先去歇一回。木托一起逃亡似地奔逃而来,又勉强支撑着同风灵道了然原委,早已体力不支,听过佛奴的几句宽解话,便由人扶着歇觉去了。
风灵所乘的马车虽已是西州城内能寻到的最大最安稳的一驾,几天起伏颠簸下来,仍教她腰酸背痛,乃至连肚腹都模糊有些不稳妥。
佛奴却听得如同五雷轰顶,他深知她越是云淡风轻,决计便越果断,打小便是如此。他手足无措地立在她跟前,找不出一个字眼来劝止,心底天人交兵了上百回合后,出乎他本身料想,竟悄悄道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