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对不住,你出征那日,我还惹你气恼,是我对不住你,我原该……原该……”方才明显已止住的眼里现在又扑簌簌地滑落了下来,风灵哽着嗓子说不下去,她俄然忆起了以往堕泪时,拂耽延粗硬的手掌抚在她脸上的感受,他向来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抚她,只以温热的手掌心端住她的面庞,粗手笨脚地替她拭干眼泪。
“大富,快过来。”她唤来大富,颤抖动手将银盔凑到它鼻下,好教它嗅一嗅拂耽延留在上头的气味。“大富,大富,眼下全希冀着你了,快替我将阿延找出来。”她揉着大富巨大的脑袋,几近要求。
大富似是能听懂,低低哭泣,围着风灵打转不肯拜别,风灵在它后背拍了一巴掌,恼道:“去罢,快去罢!”
风灵抱起他的脑袋揽入本身怀中,在他的后脑摸出了一把几近半凝的血浆,她借着火把的光,朝他方才头枕着的大石上一望,鲜明一滩血渍,顿时便明白了拂耽延伤在了那边:他未带银盔,必然是后脑磕撞在了石头上才受的伤。
她瞪大的双眼中明显已蓄满了泪水,却如何也落不下来,胸膛里有一团庞大的哀痛压得她生疼,怔了很久,才蓦地跪倒在地,抬头放开嗓子号哭起来,苍茫雪地中只剩她哀思的哭声,远处山中的狼嚎竟是停了好一阵。
仍在燃烧的火把的映托下,拂耽延纹丝不动地半躺在地下,后脑枕在一块大石上,鳞甲上尽是血污,但仍旧无缺,发丝间白雪莹莹,睫毛上亦覆了零散的雪花点子。这类灭亡的沉寂冷僻风灵并不陌生,她的双腿打着颤,一步步挪向他。
大富在他们身边低呜了一声,垂下脑袋。风灵探脱手臂,解开了它脖上的铁链,抚着他的背毛,缓缓道:“你已陪了我大半生,我却未能替你做些甚么,你可怨我?狼群就快来了,你从速逃命去罢,我们此生就此别过。”
风灵的心“突突”直跳,有那么几息乃至忘了呼吸,大富终究抬起了脑袋,冲着她站立的处所吠了几声,又在原地打了个转。
风灵吃力地拖起拂耽延的身子靠在大石上,依偎在他胸前,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肚腹上,安抚她腹中不安地扭动的孩儿:“莫诃不怕,阿耶阿母都在。”
“阿延!阿延!你莫要睡!”风灵快速地将他脸上的污血拭去,一面拍打他的脸颊,一面用力地扒开他的眼皮,“你快睁眼瞧瞧,是我,我来了!”
她握起拂耽延的手,惊觉他的手越来越凉,再去探试他的脖颈,温热正悄无声气地流失,绝望却一点点地漫上了她的心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打落到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