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耽延这才放心道:“王氏遭废后,因漫骂武后,教武后斩断了手足囚于酒瓮中致死,这体例……便是索良音的主张。本觉得她鼎立襄助武后夺了后位,自该平步青云、东风对劲,可她离了长安倒出人料想。现在她悄无声气地回了沙州,本也无人晓得,可巧我遣去密查动静的那人是沙州旧部,曾在千佛洞前见过索良音一舞,印象颇深,才走到沙州,便在街上遇着,一眼认出,探听了两日才知,她现在寄身在法常寺内,作了个音声儿。”
风灵倒是盼着弥射能将张韫娘一同带来西州,上回见她还是那歇周岁时,这四五年间听闻她又添了小特勤,尚未有机遇得见。
拂耽延走了数今后,腊月二十三小年至,宅子里少人冷僻,佛奴与阿幺一家便一同过来了。佛奴搬了几册账目来予她过目,年节已在面前,这些事本该在半月前便做得,只因风灵身子渐沉,人疏懒了下来,便一向拖怠着未看。
他愈想愈是得趣,面上笑意一点点深重起来。
风灵猜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忽豁然一笑,扶着腰站起家:“多少日子未曾好好用过一餐饭食了,营中饭食又艰苦,脸也见削了,我予你做饭去。”
“曾在殿上就盐铁论有过一回辩论,厥后税商,又同事过好一阵。与柳氏非常靠近,柳氏门庭一冷,他许是受了缠累,教人发配到这边疆来为雄师筹措军粮。前些日子在大市上遇见,他死缠烂打着要相认,还一起跟着进了洛水坊,幸亏他还晓得分寸,未敢递帖子出去。”风灵是以事的提示,又记起当日的事来。当时她本想奉告拂耽延,却又不肯他大敌当前时分了心,故成心按下不提。
佛奴俄然点中了风灵心底最不肯碰触的阿谁动机,她寂然将一向在手内心攥着的算筹抛在结案上,寒冬腊月里,那算筹上竟是裹了薄薄的一层汗湿。
“怎的外头有人四周开坏于我?还是扬言要与我作难?这景象,早个十年,倒不新奇,现在还真是奇怪。”风灵漫不经心肠打着趣儿。
不过几息工夫,她又笑了开来,拉了拂耽延的手,絮絮道:“畴前在沙州女社中,大族中的闺阁女子皆因我是女商,并不喜同我多话,彼时与我交好的,音娘是一个,韫娘是一个。音娘常受她长姊欺负,怯懦无助,性子又好拿捏,你也知我心性如何,少不得要多顾着她一些。韫娘便分歧了,她家最是看重门庭礼教,偏她也是束缚不住的,倾慕豪杰气势,说来胆儿也是不小……”
佛奴的话蓦地教她截在了喉间,怔了好几息,方吃惊道:“难不成……是……长安的旧识?”
风灵不假思考地点头承诺,她内心确是明显白白,这些年她改名换姓藏匿在西州过得安安稳稳,若教故旧之人认了出来,欺君的罪名恐是要毁了她的全数。
“我听着那些话,自是不必大娘来叮咛,一早顺藤摸了畴昔。你万猜不着那些密查的话,是从哪儿起的头。”佛奴的神采俄然严峻起来,声音也不自发地跟着抬高了几分,“恰是……”
风灵僵住了手腕,搁在膝头,她的脑中快速闪过的,是秦岩一双穷究不放的眼。“都是甚么人在说那些闲话?可知开端的那人是谁?”
“我知你同索家那女子情分不浅,你先与我作个包管,非论她处境如何,再不去见她,只当从不知她下落。”拂耽延扶着她的肩膀,所说的每个字都透着谨慎。“这于你于她都好,这事理你该当明白。”
佛奴将她这话一体味,也觉不无事理,渐渐地点着头,脸上的疑虑却半分未消。
拂耽延不接她话,却字字听进了内心,遥遥忆起瓜州初见时,她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女娃,带着一群部曲独安闲外讨谋生,强作老成恐惧,却在贺鲁头一次袭敦煌城时,骇怕得蹲在路边偷偷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