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达智目送了米氏与家中部曲走出篷障拜别,转脸刚要唤风灵快些过来,却见一名县衙的差官跑上高台,双手拢在嘴边扬声高喊:“突厥人来犯,诸位乡邻尽快各自归家,封闭流派,无事莫出……”
“你快些归去,多带些人来,便是翻了这条街,也要将她找出来。”康达智几近吼着下了叮咛,不等那部曲反应过来,他便将胡袍的袍裾掖入腰上的革带中,下了看台,硬挤入惶恐失措的人群中,高呼着风灵的名字。
任是他那样的高壮身板,也要拼尽满身大半力量方能站稳。举目搜索了一番,又放声大喊了几次,还是不见她的踪迹,康达智后背的汗水斯须间凝成了盗汗。
喧闹的人声乐声中阿幺仍在她耳后絮絮地说着甚么,风灵已听不进一字,拂耽延的神采愈发确证了她的猜想。
屋内静得发闷,家仆也罢,米氏也罢,都不敢收回一点儿声响。风灵亦沉默由着米氏与阿幺替她换了袭外袍,重新梳过发辫,憋了好久,终是忍耐不住,谨慎探听:“阿兄,你说那些突厥狼崽子可入得了城?”
那部曲见康达智急怒攻心,低头也不敢再言语。
康达智停下脚步,惊奇道:“这事可不是浑说的,你如何晓得?”
挤得全部后背皆被汗水****,他方挤行至方才瞥见风灵站立的处所,前后摆布的人仍在不竭地涌挤,已有体弱大哥者被推搡至地下,惨呼嘶叫越来越多。
人流渐渐分散开,康达智终究缓缓挪到风灵身边,见她发饰散落,衣袍破坏,细嫩的脖子上另有两道抓痕,总算人还划一无缺。
康达智一口气饮下半壶的温茶,大口喘气了一阵,半晌说不上话来。
直至有人喝停了鼓乐,斥逐了台上的音声儿们,康达智恰好闻声她喊出的“归家”二字。
风灵心知事关严峻,不免有些骇怕,慌手慌脚地从怀中取出那支鹿形金簪,并那张被揉捏成一团的字纸,递至康达智手中。
男人高呼,妇人抽泣,孩童惊闹,涌动的人流似相互撞击的潮流,再辨不出谁是谁。康达智那里还能寻到风灵的身影,他站在略高出人群的篷障内嘶声力竭地呼喊风灵的名字,所喊出的每一声都马上没入喧天的喧华中,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