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他伸出另一臂,俄然就将她揽入胸前。一股飘忽不定的桂子芳香,不知是来自院内早开的桂树,还是风灵柔密的发间。
张伯庸缓缓地转头去看欢乐雀跃的风灵、沉寂含笑的拂耽延、意气分发的阿史那弥射,顿觉脸上生疼,疑是这三人作好了套,只等着本身钻了出去,劈脸盖脸的一顿好打,再借着他的力,在索慎进的脸上也猛挥了一拳。
正这当口,有府兵急冲冲地赶来,与拂耽延附耳说了几句。
“罢了,这一番辛苦了你,这案既结了,索庭自领了罪名,也该还你申明,明日我亲送你归家。”
夜风乍起,风灵穿得薄弱,冷不防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夜里的风更凉,还是拂耽延的话语更冷冽。
另有那贵婿,本日他依顺朝廷,是位尊荣的县伯,指不定哪一****便反了主,打回突厥蛮人的本相。更要命的是,介时他便与反贼有撇不清的干系。
……
市丞原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那里经得住拂耽延这一眼,忙向后畏缩了小半步,深深地揖了下去:“但凭延都尉与张县令作主,小人只在一旁领命。”
府衙那边有吏目慌镇静张地奔过来,见了张伯庸直喘着粗气禀告,但见张伯庸瞬时变了神采,如同锁住了双腿,再迈不动一步。
有人在他跟前将弥射带来的允婚的邸报念了一遍,风灵又牙尖口利地笑道:“原求娶的并非风灵,倒是张县令家的大娘。倒是要贺张县令大喜了。”
鸿胪寺的主簿一套套地宣将下来,张伯庸脑中一片空缺。周遭不竭有人向他道贺,皆称他得女如此,门楣灿烂,又贺他得了贵婿,今后必然平步青云。
张伯庸已教面前的事搅得焦头烂额,那里还顾得上重视宣念邸报之人,只当他是弥射身边的文人门客,未料竟遭他怒斥,肝火已冲直脑门。只是未及发作,站在他身后的小吏悄悄上前半步,抬高了声音道:“张县令慎重,这位是鸿胪寺主簿。”
四下顿时一片哗然,张伯庸心下只觉痛快,顺势又道:“为还顾娘子明净,不免要回县衙分辩清楚了才好。如有那手札,也请都尉公之于众,以正视听。”
“索府那边,如何了?”风灵想起索庭不甘的死状,心不足悸。“人在折冲府的牢房内没了,索慎进怕是不肯罢休的了,说不好张伯庸还该往朝廷参上一本。”
风灵抗诉无果,拂耽延并不筹算理睬她,臂上使了力摆脱开她的手。
只她一人倒也罢了,世人见拂耽延落下两步随在她身后,非常诧异。
“只不知那狱卒偷带进牢房的毒物,是受索庭所托,还是旁的甚么人教唆。”风灵懊丧地绞动手指,“好轻易布了这么一局,也哄得索庭肯招认了,竟就死了,眉目一断,前功尽弃。遵循索庭死前所说,只怕城中仍有通敌的。”
拂耽延放下木盒摇了点头,“那里还拿得住,他既敢将毒物往折冲府内带,必不是临时起意,早就作了铺垫,想好了退路。”
“摆布与你干系不大。”拂耽延淡淡一笑,“你素喜热烈,怎能错过这一场。”
拂耽延起家要走,风灵忙跟着站起,拉住他一条手臂,“那失了的公廨钱,你要如何向朝中回报?另有那些棉籽,目睹着夏末秋至,若无它们,府兵们怎过得了冬?”
张伯庸面上尚能持笑对付,心中已是一片萧瑟。一个时候前他气势强大地赶往顾坊,欲拿了那顾风灵作难,替索氏平一平气,岂知不过一个时候,天翻地覆。
拂耽延不自禁地昂首在她的鬓边,夸姣的气味幽幽地缠绕于他的鼻端,又自鼻端细精密密地绕进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