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鲁刺伤的?”风灵蹙起眉头检察那道伤口,竟是伤得不浅。
“站在那处何为?”拂耽延撂下帛帕,吃力地伸手去够一旁褪下的戎袍。
他顺手抹了一把,在铜盆中濯了手,“你端的是胆小妄为,竟还敢跳崖,另有哪一桩是你不敢的?”
她不睬会,寒着脸回了拂耽延的营帐,仍旧取了那帛帕,悄悄叹了口气,卷起衣袖渐渐擦拭起那些大大小小,已凝了黑血痂的伤口。
拂耽延竟是毫无发觉,扭脸一瞧,公然有一条血痕,沿着胳膊上起伏的臂肌蜿蜒了下来。
便是再痴顽,也明白韩孟那两声咳的意味,拂耽延向风灵瞄了一眼,生了难堪,放柔了腔调,“你在此歇着,我去去便回。”
风灵浑不在乎,只顾细细验看他身上的伤处,见血的器刃刀伤有七处,另有青紫淤肿多处。她暗忖:他这些见血的伤处该是全拜贺鲁所赐,那些淤青怕是在土崖下以身护了我而至。
风灵唇边闪过一丝滑头,“你便如何?便再不来救?”
“都尉。”韩孟的声音在帐外闷声响起,恐怕他听不见似的,又加了两声重重的咳。
有个疑念俄然在风灵脑中一动,她向韩孟问道:“这一起皆未见府兵跟从,你们来得怎如许快?”
及到播仙镇,世人皆安设了下来。镇上医者未几,尽数都被拂耽延召了去替伤着医治。部曲们挨着府兵支起了帐,才将受伤颇重的那几个安设好,韩孟便领着一名随军的医士及两名本镇上的医士过来了。
拂耽延冷着脸不理睬她。
风灵笑吟吟地站起家迎上前,拂耽延却只当未瞧见她,径直向韩孟命道:“留十人措置尸身,余者集队,往播仙镇驻扎医伤。”
她向来口甜,得意之余也不忘将韩孟与府兵狠狠夸奖一番,“也要幸亏都尉与韩校尉来得及时,再晚一时半刻,风灵和部曲们这会儿怕是成了亡魂。”
风灵惊得脑中一片空缺,下认识地今后躲,却发明后脑教一只大手掌扣着,用力地将她向前按压,脱逃不开。疾风骤雨似的亲吻令她喘不上气来,她的双手无处可放,只得搂在他的脖颈上,又怕压到他的伤处,不敢着力。
风灵因未有部曲身亡,心头松快,得意道:“那是天然,我们这些人长年与各色贼匪对抗,若不强,早就教匪盗诛尽了,哪儿另有本日的活路。常日要护着货囊,还束手束脚,这一番没了货囊的牵绊,放开了手脚更是便当。”
一起砍杀过来,溅起的血浆和沙尘糊在了她的脸上,将要挡了眼,风灵抬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才看清那边向他们号召的突厥大将,恰是阿史那弥射。
白净的小臂上那一大片的淤青,又在拂耽延的面前晃了晃,他指指身后的那堆药罐,“能自上药的伤处,便自摒挡摒挡,此地也觅不到女医来瞧伤,触不及处……待我返来替你措置。”
待他们冲杀至土坡上,风灵倒是瞧不懂面前的阵局。她从崖上纵身跃下时,她带来的五六十部曲正绝望惨烈地同贺鲁的突厥兵搏杀。眼下她所见的,倒是贺鲁部的人正被围堵在中间,左边是韩孟领着的府兵,右面倒是另一股二百来人的突厥马队,自家的部曲几近全都稠浊在贺鲁部人当中。
拂耽延策马绕过土坡下的峭壁,流矢飞箭般地直突入混战中,手中的马槊一起挑开举弯刀冲将上前的突厥兵,所过之处血水四溅、黄尘飞扬。
风灵恍然,怨不得那商队古怪,她慢行,那商队也慢行,她夜宿,那商队也歇了,那里是甚么商队,原是府兵们假扮的。一来可护着她,二来不见府兵,也可教贺鲁放心肠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