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的狱卒亦将索庭囔出的话听了个清楚,见柳爽立足,从旁催道:“柳公子,这处所不能久留,还请快些移步。”
柳爽心中洞若明镜,一面暗忖着公然,一面佯作大愕,惊跳起来,“这,这是如何说的,定是搞错了……”
拂耽延并不睬会,只低头用心用饭。
拂耽延望了一回,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沉下心来,心头烦躁也去了大半,自先忸捏了起来:大敌当前存亡搏杀的景象也经了很多,不还是定着心神对付,眼下这么点子小事,反倒扰了安静,实是不该。
“不,不。”柳爽摆手止道:“他倘果然犯下这等大事,我也不必替他讨情,索氏在沙州甚么家声?他父亲头一个就绕不过他。不过就是,他母亲,膝下统共就他这么一个儿郎,遭了事,必然是不能安顺的。究竟是我亲姑母,我也做不得甚么,只替她来问一声,接后的事会如何?”
再说柳爽,跟着韩孟进了牢里,牢内阴惨的氛围教他浑身不痛快。走了没几步,便闻声有人大声在喊:“一支破簪子能做得了甚么数!你们这群混账东西,莫教本公子从这里头出去了,有你们好瞧的!”
有狱卒见韩孟引了人出去,一溜儿跑来作礼。韩孟向柳爽道:“柳公子请便,只是要快些,此地毕竟不该来的。”言罢也不跟着他出来,回身往牢房外头去了。
柳爽已走到了牢门口,一听这话,脚下顿了一步,面色一僵,暗道:胡涂的东西,见不得救,这是要鱼死网破了。倘若拂耽延一提审,只怕他要拉着人垫背,他老子他一定肯供,那便是要将我供了出去,来求条活路。
柳爽回过神来,转脸向那狱卒温暖地笑了笑,快步出了牢房。当下又要取出一把钱来,谦让到狱卒手中,好言请他多看顾照拂索庭。狱卒一踌躇,便笑嘻嘻地收了出来。
索庭端赖着一腔子的但愿,才支撑了一整夜,眼下柳爽一来,好似将他的但愿一锤击碎。他不免心灰意冷,悄悄攥紧了拳头,巴着樊笼冲着柳爽的背影放开嗓子喊道:“表兄替我向延都尉去辩论辩论,一支金簪能作得了甚么实证,即便当日是我通报了那金簪,又安知城内的动静亦是我传出去的!”
她口中一味说着嫌弃之语,手脚也并不闲着,就着他的架扶,顺势便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院中的石桌石凳边拉。
趁着这空,柳爽一把拽过索庭,将声音压得极低,“不日便要审,你可得吃住劲儿,莫漏了一个字出来,想想你爷娘,别再饶进谁去,可明白了?”
“不瞒延兄弟……”柳爽口中称兄道弟,面上笑得竭诚,“恰是为我那表弟来的,也不知他犯了甚么,竟教折冲府拘下了,别是有甚么曲解在里头。我那表弟,虽恶劣了些,毕竟怯懦,家风又严,欺男霸女、劫掠作奸一流的肮脏事,是千万行不来的。”
风灵倒不恼,反倒笑得更甜了些,“你担忧我名声更多些,还是拿住奸人更要紧些?”
柳爽前脚刚迈出折冲府的朱漆大门,狱卒已将方才得的那把钱摊在了拂耽延的桌上,并将牢内幕形一字不漏地细细回禀。
如此一转念,柳爽的心垂垂沉了下去,胸口蕴了一团黑气。
风灵不甘,接着道:“我猜着他必不会老诚恳实说甚么,不过是见柳爽不能救了他出去,成心漏出些口风,好教柳爽惊一惊,使下大力量救出他去。索庭会出言相挟,猜想柳爽手底一定洁净。我说的是也不是?”
又隔了一日,一朝晨,天光微亮,拂耽延如常在院中舒活筋骨,过了一起拳法,未及擦汗,就有府兵吃紧地跑来递了张帖子,拿来一看,竟是索慎进与张伯庸一同递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