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奴冷眼瞅着风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无人能比他更清楚她内心的那副算筹。成心敞开了门任由人随便围观,好使世人有个见证,退定之事错不在顾坊。温言软语伏小做低的,只将礼数做得滴水不漏,旁人天然瞧着心软,先占了三分理。
风灵闻言二话不说,一手打起车帷,跨上车。阿幺虽还震惊着,却也知担搁不得,仓猝跟着紧跟着风灵爬上车。佛奴早坐上车辕,抖开缰绳连催了几遍马。
风灵心中默算了一笔,凝重道:“亏折些也算不得甚么大事,可佛奴,你有无算过另一笔账?我如果接回了那几单,外头那些丝绸商贩会作何感?”
风灵走进店铺,向那四人端端施礼,“风灵问长辈们安好。本日可巧,四位竟是一同登门了,风灵原不知长辈到访,在外头担搁了好久,怠慢了叔伯们,还望叔伯饶我这一回。”
车将至顾坊门前,佛奴侧身向内问道:“大娘,门前人丁庞杂,我看不如拐至后巷,从后角门出来再作计算。”
佛奴却无她那样的笃定,箭步跃上前,掩口在风灵耳边道:“大娘,先前谈妥的那几桩大买卖,买家一同到了店铺内,要退还定钱,说再不要顾坊的布绸。”
正难堪,风灵翩然转至最年长的那名胡商跟前,提起银壶,在他手边的琉璃盏中添注了些梅浆,“安叔如有甚教诲,差人来唤风灵畴昔便是,外头暑气正盛,何必亲身走这一遭?”
却见一驾带着顾坊徽记的马车兀然停在店铺前的大道上,赶车人冷静地将足踏安排在车前。静了片时,车帷忽地一掀,自车下款款地下来一样貌清丽的女子,年纪不大,却不短架式。
余下三人漫声拥戴,皆是一脸难为的模样。
“顾娘子来了。”有人大声囔了一句,热络的店铺前门顿静了一大半。
风灵的目光超出无措的管事,堂内的高椅上坐着四名了解的商贾,里头三名胡商原是老主顾了,只一名是头一遭买卖。熟悉的那三人见她出去,皆不动声色地端坐于高椅内,也不拿眼看她。
“不必添那费事。事劈面前,越躲越说道不清,反显得我们内心有愧似的。我们磊落明正,何故要躲,正该锣对锣鼓对鼓地彰显个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