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晓事,与他作伴的只要兵法军法,你死我活的搏斗,从不知另有如许的意趣,连笑容都不觉较之以往多出了好几倍。
接后的几日里,焉耆妇人的身子舒缓起来,玉勒图孜亦随之消停了很多,全部步队得以加快了行进速率。
他既问了,风矫捷将方才拿牛杂碎汤戏耍玉勒图孜的事描讲了一遍,拂耽延亦不由勾了勾唇角:“她毕竟是在焉耆王庭里尊养惯了的,你也莫要欺她太过。”
“谢她何为么。”玉勒图孜撇了撇嘴,她也不是个笨的,这么一说便晓得这暖烘烘的手炉从何而来,遂不情不肯地草草道了声谢。
拂耽延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你既体恤她,亦无不成,只是路上须得盯紧了,莫教他们在我们手里出了甚么岔子。再辛苦你几日,待入玉门关,自有人来接办押送。”
偷眼看他,却安之若素,仿若替她暖手是一桩做惯了的,再天然不过的事。
风灵闲来偶打量打量玉勒图孜,不由拿她同索良昭相较。同是娇蛮放肆,这位焉耆弘忽却要磊落爽直很多,不存阴私恶念,如许想来倒也觉出她的纯真来。
临别时,风灵虽与她吵吵斗斗数日,但顾及她毕竟是亡了国的,也不知到了长安会有如何的境遇,一时竟有些不舍。直至过了玉门关,重新骑回顿时,与拂耽延并辔而行,口中话语不断地讲了好一起,方才好了些。
商队中有部曲先行了一步进城去报信,城门口自有顾家的人来策应商队,余下点货入库的活计便一股脑儿丢予佛奴筹划,风灵甩手不睬自回安平坊洗漱安息不提。
她虽迷恋他掌中的温情,还是怕热汤变凉,暖了半晌,双手略回过些热度,她便挣了两下,将手从他的掌中挣出,“快些吃罢,放凉了可孤负了我这一起急送。”
如此,这一起倒不觉枯索,转眼便至玉门关,果有军兵在玉门关将他们接了去。
一出驿馆,冷风兜头扑过来,风灵不觉缩住了脖子,走慢了怕食盒内的馄饨凉了,走快了怕洒了热汤,又有砭骨的北风啃噬着她暴露在外的手。
“阿纳,阿纳!”玉勒图孜甫一进得车内,便又惊又喜地欢叫起来,“有手炉。”
拂耽延端起碗箸,风灵见那碗口上热气还是,甚是欣喜,在他身边随便拣了一处坐下,瞧着他将馄饨一只只吃下。一时想到被她甩在邸店内的玉勒图孜此时不知如何,便忍不住弯眼笑了起来。
玉勒图孜与库昂二人朝她翻了翻眼,一个上车,一个上马,俱不睬她。
那库昂特勤偶有瞧不过眼的时候,但一念及风灵肯替他阿纳求个暖手炉来,心下也将她认作是个善人,不过口舌利些罢了。比起那些刀剑利、心机利的,好过千倍万倍。这么一想,也就不掺杂在玉勒图孜与风灵的斗牙中了。
拂耽延长手接过,却触到她冰冷的手指。他顺手将碗搁在一旁,忽地抓起她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你吃过未曾?”
妇人自是也非常欢乐,轻声命玉勒图孜向风灵伸谢。
拂耽延微浅笑着摇了点头,初冬荒漠夜的苦寒,被严严地隔断在大帐外。
“莫要谢我,要谢也该去谢都尉。”风灵手撑着车辕,一跃上车,跟着一同进了车内,“当真感激,便安安生生地赶路,莫再出甚么幺蛾子来。”
他既泰然,我又有何好羞臊的,何况,他的手掌,当真是热乎,方才为给他送吃食,双手冻得狠了,确是该替我暖暖。风灵暗自腹诽,随即笑着应他:“你几时见我肯亏了本身?”
实在她算得是自小娇养大的,出门在外时虽困苦些,也只是能将本身顾好,并不惯于顾问旁人。眼下这端送吃食的活做得如许好,全在她心间的一缕情丝,恐怕行动缓了一息,热汤便要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