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一拍巴掌:“错不了,小娘子莫急。已按着你的意义寻着了个处所,市口铺面皆是顶好的。”他高低看了看风灵浑身灰尘的模样,两千里驰驱,壮汉尚且脱力,更不必说是个小娘子家。“客房现成的,不若先去梳洗梳洗,歇一觉,明日我再领你去瞧铺面,如何?”
老管事哈哈大笑起来,自柜后取出一只扎紧了口的羊皮郛,“顾娘子钱给得利落,卖家也不敢担搁,昨日下午便在市丞那儿做了文契,这便妥了。只是那铺面还需补葺平整,恐要花些光阴,我们库房内的那些布料,阿郎信中说小娘子在敦煌城已付了大半的钱资,眼下该要送往那边去?”
风灵笑应:“您可一丝都未变哪,与我小时候见时一个样儿。”
风灵从速将老管事拦下:“我在此同大伙儿一道吃住,断无另置食案的做法,老管事不必忙。”她探头去看那些大碗,“胡羊饆饠,多少年未曾尝过西州的做法。”见她如此,老管事也只得由着她去。
午食过后,大家皆繁忙各自的。风灵往房中去取了放归文书,自去安西都护府的户曹衙门申领回敦煌城的过所。
管事拎起袍子掂晃了两下,恍然大悟,本来她将金饼缝在了衣袍内,暗笑她现在虽已执掌了顾氏在西域商事,行事精怪却一如当年,涓滴不减。
康家的老管事见她神清气爽地出来,笑眯眯地摸着斑白卷翘的胡梢,啧啧称道:“哎,瞧瞧,上回见还是个女娃娃,跟猴小子似的,上树下河,打鸟追猫,这才几年,竟出完工了这副好色彩!”
“不忙,不忙。”风灵摆手道:“待过了今夏的流火,我的管事便会过来,不过三四月风景。待他来了,再托付也不迟。放哪儿也不及放在阿兄的库房内叫人放心不是?”
“这便对了。”风灵笑道:“如何修整,容我多想两日,临行前必有个交代。”
西州的日照比之敦煌更甚,刺目标阳光直透射进帷幔,将她唤醒。她慢吞吞地从榻上坐起,伸展了满身的筋骨伸了个懒腰,表情便如同窗外的阳光般明丽。
老管事稍一游移,点头应下,“也好,铺面也不远,就在前头,走几步便到。”
风灵看过店铺铺面,公然如管事所言,令她称心对劲,顿时一松弛,倦意上涌,拖着快抬不动的双腿,跟着管事回到酒坊中。
府兵们也颇不美意义,三三两两地今后退走,让出道来。“这,这位莫不是……平壤县伯身边的那位娘子?”俄然府兵中有人囔出了这么一嗓子。
管事连连称是,“那是天然,我们一家人也不做两家买卖了。小娘子若孔殷,也不必等过夏了,立时便寻人来补葺铺面也使得,摆布我在这儿,与你做个监工。待过夏再来筹办这些个,那很多迟早才得开铺?来时你也亲眼瞧了,现在西州的买卖非常做得,这一来二去的,白贻误了今秋的买卖多不上算。你说,但是这个理儿?”
风灵起家的时候恰是晌午,正说话间,有饭食香气扑鼻而来,有仆婢端来几口大碗,羊肉的浓香和着些酸甜的清爽气味顿时在全部酒坊中散开。有人大声呼喊号召着大伙儿来用饭。
风灵接过店铺内婢子递来的浆酪,顾不上吃一口,孔殷问道:“老管事操心,我那店铺……”
风灵这一觉,足睡至次日晌午。
管事瞧了瞧端出来的饭食,向风灵道:“我们的吃食一贯粗陋,一会儿我遣人去后厨号召一声,给小娘子另置一席。”
肮脏了半月不足,风灵几近要不记得本身是个女儿家,她光着脚踩下地,踏着地下的细羊毛毡毯去翻行囊,取了一袭胭脂红蹙小团枝花的襦裙,牙色的半臂短襦换上,谨慎地修了眉,黛螺轻扫,脂粉薄敷,又是个娇娇俏俏的唐家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