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敷二刻,弥射梳洗收整伏贴,风灵戴上帷帽,跑去院外唤人拿绳床来抬。大车和赶车的车夫早已稳妥候等,只等弥射上车。
风灵一混入人群中,缓慢地掀去头上的帷帽,稠浊在各色发色目色的人群中,瞧着大车在渐行渐远,这才投身挤入熙熙攘攘的阛阓中。
自敦煌城至西州,取道伊吾道,足有两千里之遥,虽官道平整,车马畅达,还是行了十数天。
这一起他说话都快直,现在却吞吞吐吐踌躇起来,“二来,张县令的长女,韫娘,她对你赞成有加,今后还望你,多加照拂。”
“义兄尽管放心便是。”风灵心领神会,掩口笑道,“风灵免得。”说罢她将文书塞进随身的布囊,撩起帘幔,只一眨眼工夫,弥射再望出去,攒动的人群中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夜间投宿驿馆,按例是由拂耽延亲手替弥射换药换衣,且每夜都予她伶仃一间屋子安息,有那么两三晚驿馆腾不出单间,倒是她住了原该拂耽延宿的那一间,拂耽延反倒在驿馆外,同府兵们一同睡了帐篷。
风灵坐回大车内,跟着步队一同进了城。不一会儿城外堆积滞押的商队一一通验了过所,连续放进城来,人流垂垂稠浊起来,不时有车马行人在大车边推搡拥堵。
秉承着商家的灵敏,这一起上落入风灵眼中的皆是各色货色:益州的麻纸、萨珊的琉璃盏、于阗的羊脂白玉、中原的绢绸绫锦、替壁画上色的吐火罗青金石、拂菻的鎏金器物,乃至是衣衫轻浮,扭转如飞的美艳胡姬。
她内心大喊,怨不得本年西州来的商客少,有如许大市,谁还情愿冒着被劫夺被砍杀的险,花招两千里驮运的破钞,来敦煌城贸易。
风灵心头一热,不知要如何感激才好,弥射摆手罢了她的谢,“一来我与你极是相投,现下既歃血盟了誓,又承蒙一起顾问,举手相帮在所不辞。二来……”
能单住一屋,此时于她而言,再非常这更称心快意的事了,她心对劲足地和衣卧倒在榻上,闭眼便睡。